我被容忌禁锢在怀里,总担忧半夜有人突然闯入。毕竟未出阁的女子床上躺了一个男人,不论是在六界,还是在幻境,都要叫人说闲话的。
可他倒好,呼吸趋于平稳,竟先我一步,沉沉睡去。
“容忌?”我轻轻推了他一把,他依旧毫无知觉。
百无聊赖,我起身将下巴搁在他胸膛上,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睡颜。
闭上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琥珀琉璃眼,他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耷拉着,偶有抖动。每动一下,我都忍不住憋着气,怕自己呼吸太重将他吵醒。
我的指尖掠过他的脸颊,没想到,还挺滑!
我忍不住加重了力道,掐了掐他的鼻子,平日里即便他心情大好,我也不敢放肆的。
“长得真是好看!”我由衷赞叹道,比起妖娆不可方物的花颜醉,眉宇间透着冷淡的容忌更让人欲罢不能。
“再顶嘴,小心我剜了你的舌头!”容忌忽然掐住我的脖子,阴涔涔地朝我吼道。
我吓得一激灵,拾起卧榻下的鞋子正准备往他脸上扔,他倏地又松开掐着我脖子的手,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原来是在做梦!我长吁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鞋子随手扔下了床,颇有些好奇容忌在梦些什么。
不如,亲自入他梦境看看!
我摆正了身体,盘腿而坐,将丹田处的灵力凝热÷书在指尖。灵力在我指尖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一张蜘网,很快将我和容忌笼罩其中。
我大喜过望,想不到初阶的入梦术也能入得了容忌的梦!
烟雾浓稠,完完全全挡住了视线,唯有耳边潺潺的泉水声,为我指引着方向。顺着声音缓步走去,拨开层层迷雾,莹润如玉的美背步入眼帘。
背脊狭窄,轮廓柔美,一看便是个女子。肩膀平直,脖颈修长,看样子身架不错。
但我眼下,完全没有欣赏美人的闲情逸致,只想把容忌揪出来,问个明白!
他醒着的时候如霁月清风,皎皎无暇。想不到竟偷偷在梦境中,藏了个女人!
“混蛋!流氓!”我越骂越生气,扯下半截柳条,四处寻着容忌。
“要是让我找到你,非扒了你一层皮!叫你还敢想女人!”我怒气腾腾地用柳条抽打着泉边那一抹倩影。
未曾想,半裸着上身的容忌从水中冒出,将那一抹倩影护在身后。
我直愣愣地瞪着容忌,将柳条狠狠地抽在他身上,“她是谁?”
容忌抿唇不语,笔挺地站在我面前,任由我如何逼问,都不吐露只言片语。
“她是谁!”我双手叉腰,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火上眉梢。
“歌儿,你怎么入了我的梦境?”容忌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头拾起他扔在泉边的衣物,往身上套着。
“要是我没来,你这会子还和人姑娘颠倒鸾凤吧?”我怒不可遏地架着他往身后的柳树上顶,用柳条将他牢牢绑在树干上。
他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渐暗,“歌儿以为,刚刚那姑娘是谁?”
“你仙界里一堆的好妹妹,我哪里知道刚才是哪个!”说着,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身穿水晶霓裳羽衣的百花仙子,愤愤不已。
他失笑道,“我怎不知仙界里还有我的好妹妹?”
“哼!你就狡辩吧!”
我撸起袖子,用意念造出当日在万花楼偶遇的小倌儿,朝着容忌挑衅地扬了眉,“今儿个我就借你的梦境,和我的小倌儿叙叙旧!”
目无焦距的浮尘在我朝他勾了勾手指之后,从泉中如水蛇般姿态妖娆地扭动着腰肢,缓缓爬出水面。
容忌冷沉了脸,但语气还算缓和,“我知你在气什么,你先将他送走,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我扬着下巴双手环胸,在梦境中我的灵力完全不被束缚,比起容忌估摸都要强上几分,因此完全没有必要退步。
“接着唱那天没唱完的小曲儿!”
“是。”浮尘乖巧点头,揽着琵琶坐在泉边,用一双纯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红唇轻颤,情意绵绵。
歌声婉转,如泣如诉。
容忌自然没什么心情听浮尘唱小曲儿,他用蛮力撑开束缚住他手脚的柳条,牵着我离开了泉边。
“她是谁?”我闷闷问道。
容忌没有回答,默默牵起我的手走向云深处,一间陋室映入眼帘。
屋外,鸢尾花开十里。屋内,两个蹒跚学步的女娃娃正在打打闹闹。细看脱毛容貌,竟我幼时一模一样。
我透过窗纸,看着屋里倚靠窗前浅眠的女子,心底陡然生出一丝暖意。
原来她就是我。
“满意了?”容忌眼含柔情,嘴角噙笑。
我的脸颊微微发烫,虽然这个梦境有点儿甜,但我葵水未至,也从未想过生孩子这回事呀!
“流氓,谁要跟你生孩子!”我捂着脸逃出了他的梦境。
奇怪的是,逃出了他的梦境,我并没有立刻转醒,而是又陷入迷梦之中。
四周,是灰蒙蒙的瘴气。
瘴气里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声,声音极其细微,时断时续。
我想着原路折返,可不论往哪个方向走,那哀怨的呜咽声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许久,瘴气散去,我步入了一座陌生的宫殿。
眼前的景象让我下意识背过身去,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场香艳糜烂的春梦。但看到少年绝望的眼神,我才意识到,这不是春梦,这完完全全是一场暴虐。
十几个男子,擒着一个瘦弱的少年,百般折磨他。
他们骑在他身上,用粗如碗口的鞭子抽打他的背,殷红的血四溅。
他们玩弄着他光裸的身子,强迫他发出暧昧的靡靡之音。
我尤为愤怒,冲上前将那些面容可憎的男子踹开,将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少年护在身后,“谁敢上前,杀!”
“歌儿?醒醒!”容忌轻轻拍着我的脸颊,眉头深锁。
我睁开眼,总算从那极其压抑的梦境中脱身而出,如释重负。
“怎么了?”
我捂着昏沉沉的脑袋,虽出了梦境,但依旧为那瘦弱的少年担忧。不知道,他后来如何了。
“歌儿?”容忌轻声唤着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苍白?”
“没事,梦魇而已。”我下了床,一直在思索自己究竟入了谁的梦。那个瘦弱少年长相清秀,但我确定,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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