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北庭百里之外的平原上,玩够了猫鼠游戏的突厥和拔悉蜜终于准备兵戈相向了。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一个是往日的主人,一个是从前的奴隶。
君人南面,默棘连一夹马腹,从自己的队伍里走了出来,喊到:“阿布思,别来无恙啊”
面对这位从前的老友,阿布思不禁冷笑一声,也从大军中走了出来。
二人来到阵前,相互问候着。
“这几年在大唐过得0怎么样”
“托可汗的福,草盛马肥。”
默棘连笑了笑,打趣地说道:“是托我这个毗加可汗的福还是那个天可汗的福啊”
“二者兼有之。”
“哈哈哈哈好啊好二者兼有之,那现在你还能二者兼有之吗”默棘连问。
阿布思狠狠地瞪着他,气的得直发抖。
见他这副模样,默棘连似乎看到了不用耗费一条人命就能达到的目的,他无比真诚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道:“阿布思,你待不下去的回来吧咱们回到草原,一起共襄大业,你仍旧是俟斤。”
“俟斤你是说让我回去给你当狗吗让我的部众为你阿史那家卖命默棘连,你们阿史那家称雄塞上几百年,这草原也该换天了。”
默棘连大笑起来,语气中满是不屑:“换天谁啊苏禄吗还是你拔悉蜜你也配”
阿布思调转马头,说道:“配不配,交手再说吧”
默棘连紧握着手中的马鞭,看着眼前阿布思远去的身影,愤愤地骂道:“狗奴才”
两位酋长再次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各自从身体一侧将马刀抽了出来,同时喊道:“杀”
只见两股胡骑有如江海浪潮一般,向着对方扑了过去。
相同的服饰,相同的体格,相同的武器。
长矛对长矛,马刀对马刀,乱刀砍来,乱刀还去。
相同的习俗和作战方式让他们不再使用弓箭,而是仅仅依靠绝对力量的冲杀。
显然,这对于被放了鸽子的拔悉蜜来说有些不公平,结果显而易见。
两千里的征程,比自己多一倍的兵力,百里之外的穹庐和家人,使得他们早已心不在焉。
谁爱打谁打,老子不干了
只见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刻,整个拔悉蜜的阵线就像一匹白缟遇到了劲弩一样,瞬间被撕裂。
所有的拔悉蜜人都在拼命地往一个方向跑伊吾。
那里有他们的牛羊,有他们的妻子,有他们的穹庐,却总也看不到。
人头和身体在被劈为两半儿之后,陆续从马上跌落下来,不过一会儿,马上便会被身后的溃兵和追击的敌人踩成肉泥。
自己在阵前夸下海口,还没两个回合就一触即溃了,丢人哟
不过阿布思并没有时间想这些,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尽最大可能活下来,就是整个拔悉蜜全都不要了,自己也得活下来。
作为部落的领袖,冲锋陷阵是要的,殿后也是要的,但是也要看时候。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危险系数较小的时候,这种事情可以给部众信心,但是真到了必死无疑的时刻,还管什么士气军心
什么战至最后一人都他娘的放的是轻巧屁
一个优秀的酋长,在面临溃败时的第一选择就是保命,命都没了说什么也是屁话
可就在他向着南面山原上跑去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号角是唐军的号角
再次抬起头来。
一个黑点,两个黑点,无数黑点组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阵线,出现在了山原之上。
阿布思放慢了脚步,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父亲看是朔方军的军旗”
“狗日的,他怎么才来啊”
阿布思又怒又喜,他立刻调转了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儿子和副手们说道:“朔方军到了收拾残兵败将反击”
与此同时,三千抚冥军,从山巅倾泻而下,迎着拔悉蜜的溃兵和突厥的追兵直直地撞了过去。
默棘连远远地望着山巅上的日月三辰旗和朔方军军旗,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可汗可汗下令迎击啊可汗可汗”
身边的阙特勤大喊着,但他就像失去了听觉一样,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
看着连带上拔悉蜜凑足的铁勒八部将他的突厥大军冲散,将他的喜悦冲淡。
箭矢像雨一样从天而降,打在毗伽可汗的周围,打在溃败的突厥士兵们身上。
马儿躲避着,溃兵从他身旁略过,阙特勤逃之夭夭。
他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副模样,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汗国的未来。
如果能跑出去,阙特勤会在众人的拥护之下,登上汗位,娶了自己的妻子,收养自己的孩子。
在带领夹跌思泰和阿西兰包围北庭的暾欲谷呢他会怎么样
老头子千算万算,恐怕也没能算到,是这样一个结局吧
真是出人意料啊
只见在距离自己百步之外,一个少年骑兵手攥钢枪迎面而来。
默棘连认得他,这是浑大德的小儿子,浑释之,今年应该不过十五岁。
胡儿十岁能骑马,不是徒有虚名的。
百步之遥,不过刹那之间。
五彩缤纷的世界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混沌,天旋地转。
距离北庭几千里外的朔方治下的六胡州,此地也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
比起北庭那边荒唐无比的作战,这边也高明不到那里,九姓胡虽然善战,但是面对两路大军的围剿,根本毫无胜算,更何况还有一个星夜疾驰向这边赶过来的河西节度使郭知运。
面对这样的结果,王晙却比九姓胡还要懊恼。
“何明远这个狗日的我说他怎么放着好端端的人头不要,送给我原来是早有预谋啊一个河东军还嫌不够,他娘的他还要把河西军也叫来狗日的分老子的军功,他得人情”
一旁的副使颇为痛惜地说道:“原本是咱们自己坐收上万首级,这下子好了,一下子送出去两三千颗,都是钱啊”
听到这里,王晙似乎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