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明白这只不过由钱,变成了作坊,工匠,布匹,和生丝而已,对吧这笔钱其实我已经还了。”
见杜若弼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何明远立刻就笑了出来,说道:“所以说,你再借我钱,没什么问题了,诶对吧不对”
看着何明远这副奸商的样子,他就心中就隐隐担忧,就是好人也得给忽悠瘸了。
但思来想去,好像他说的有些道理,几番犹豫,杜若弼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那我只给你十万。”
“十万足够了,先拨给织锦坊用着。”
“君侯,出了事儿,你可得保我”
“咱俩谁跟谁啊你还担心这”
“可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别扯淡了”他转头对韦君奇说道:“元家收多少,我就收多少,元家涨一分,我就涨一分明白吗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就大胆的收,你就拿出鱼死网破,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劲,跟他死磕”
对何明远的心性十分看不透的韦君奇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
看着何明远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杜若弼抬头问道:“君侯,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呀你不会还是想着玩开元元年那套吧引诱元家上钩靠债主挤兑把元家挤垮”
何明远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头来,笑道:“你猜”
说完,就走了出去。
回眸一笑乍寒起,就像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死士,令人不寒而栗。
二人对视了一眼,感叹良久。
经过半个多月的收购,元家与何家双方各自吃进了一千包生丝,在他们的带领下,长安生丝价格逐渐抬升,由最开始的三百五十贯一包上涨到四百贯一包,可以说一天一个价。
十几二十万的天文数字在眼前这潭深水中就像一颗石子儿,在水面上打起一阵转瞬即逝的波澜后石沉大海,连朵浪花儿都瞧不见。
这个赌局就像一个漩涡,将无数金银财宝卷入其中。
面对滔天巨浪,有躲在茅草屋子里坐观天变的保守派,也有迎风而进的勇士。
许多颇有小钱的商家也不知死活的冒险收购生丝,等着在何明远与元家的大战中分一杯羹,可是何明远是什么人向来吃人不吐骨头,张永年覆车在前,记忆犹新啊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何明远是什么人,满长安都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我又要像上一次一样,做陷阱坑人,嘁愚蠢
“前两年大旱,又有蝗灾,即便是朝廷出粮米加以调控,可桑叶却是生不出来的,生丝,丝绸比今年还贵,我不赶紧趁着生丝丰收,难道等明年吗明年谁t知道老天爷又出什么幺蛾子
“兵法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人们都以为我要剑走偏锋,我这次还就正经一回,兵以诈立也”
崔若萱为他系好了衣服,把两条胳膊挽在他的脖子上,歪着脑袋,沉默了片刻问道:“可元家怎么办他们家也要做霸盘,你不做陷阱,怎么赢他们”
何明远微微一笑,说道:“还记得闾怀仁说的那句话吗绝对力量面前,没有技巧可言,我这次直接碾死他,让他把所有生丝吐出来,等到明年开春,整个天下都得唯我马首是瞻”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我怎么觉得咱们才是鱼肉,人家才是砧板呢”
何明远微微一笑,道:“连你都看不明白,那就说明我赢定了。”
“那我就提前祝贺你凯旋。”
说着,她将他的头拉到自己面前,亲了一下。
“早呢”
“那就再亲一次”
他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等我凯旋归来,让你亲个够”
出布政坊,南下,东转万年县,何家的马车停在了兴庆宫前。
他虽然说起来信誓旦旦,可心里也有些打鼓。
是继续做生丝霸盘,还是到此为止,就看那个人的态度了。
宫门的守卫一见到这身黑裳银鱼袋,就知道是他,并不加以阻拦,直接放行。
守卫们除了习惯了他那副吊儿郎当地样子,也习惯了在他走过身边时把目光从他脸上仔细扫过。
若是能像他一样多好通天的功勋就不必了,如果有他半分姿色,找个媳妇儿还不是手到擒来就是面对长官,那也能加不少分儿啊只可惜这小子没留胡子,他为什么不留胡子呢不是更有气概了为什么不呢
守卫陷入了沉思
“圣人呐你可救救臣下吧臣下在外面受人欺负啊他们合起伙来挤兑我啊我没法活了”
“你”
“圣人呐他们看我织布织的快,他们挤兑我啊他们要把生丝全部吃进肚子,让我无路可走啊我可没法活了”
“哎呀你”
“圣人呐臣”
“别号了”
皇帝瞪了他一眼,本想一脚给他踢开,但看到他梨花带雨,哭得撕心裂肺的,着实可怜,他的语气也渐渐变的柔和:“你有什么事情,先起来再说,朕说了不帮你吗”
何明远这才松开了皇帝的腿,坐在地上开始擦眼泪。
皇帝落座,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道:“出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讲,如果有人欺负你,我会为你撑腰的,你不用怕,说说吧谁欺负你”
“圣”
“不准哭扯这个嗓门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好好说话”
何明远点了点头,说道:“圣人,我上半年不是从军械所借了一笔钱嘛后来啊我就拿这笔钱办了个织锦坊,我人工便宜啊市场竞争力强,后来不是又卖了三万匹布给宫里吗之前宫里面贡布都是元家的,元家一看”
“停停停停停你这都哪跟哪啊你能不能捡重点说”
何明远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我要钱。”
李隆基这时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有些控制不住,想冲上去给他两耳刮子。
“何明远,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找抽呢吧”
“您不是让我捡重点说吗”
“就这”
“对啊重点就是缺钱啊”
李隆基左右看了看,感觉有点气,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冲上去打他,舔了舔嘴唇问道:“能给我个理由吗”
“理由啊我不是今年上半年跟军械所借过一笔钱吗就筹办了织锦坊,我”
李隆基以手抚面,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何明远尚未说完,只见眼前的黄袍大汉将面前的书本一股脑砸向了他,像一头斑斓猛虎,将他扑到在地。
紧接着,一声惨叫响彻南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