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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红衣发熕之神

    湖广大疫,三楚的老本兄弟们万分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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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营宿卫的铁马长流始终向前涌动,张皮绠也抽调了一部分井陉关的守军跟随张鼐出战。顺军先锋兵马,约有一万余人,基本上都是以骑兵为主,他们先行赶到获鹿战场,既担负着开道的任务,也同样要负责查探敌人的军情,好避免主力大军仓促行军中不慎中伏的情况出现。

    大军越靠近真定的方向,地势越发平坦。从井陉道上仅能容数人并肩通过的峡谷,不断开阔起来,到达获鹿附近的时候,除了少数的小土丘以外,基本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地一览无余了。

    远处烟尘阵阵,夏风吹拂以后,景象几乎赶得上深秋时节的陕北高原。

    张皮绠很小的时候,曾经跟着自己那已经死去不少年的老爹在边地放羊。他印象里幼时好像见过这般的场景,秋天的陕北,朔风高扬,深沟里的黄土和来自北方的沙砾就会被一起卷到空中,变成一道偏着淡黄色的风暴。

    人们即便捂住口鼻,也很难避免自己一不小心吸进去一大口的尘埃。

    在张皮绠的记忆里,沙尘从遥远的地方吹来,停驻在乡里的故土上,留下片片黄色的痕迹。狂风造就了西北边地的强悍民情,风沙塑造了边民们艰苦耐劳又雄壮豪阔的作风。

    他记忆里陕北那些独特的一草一木,那些尽搜世间溢美之词都不能描述其十分之一的故土光景,这时候好像突然重现在了获鹿战场上。

    先锋兵马的宿卫铁骑里面,虽然只有很少数的一部分是李自成当年的元从部下,但剩下的人里,一样有着大批大批士卒的籍贯来自陕西三边。

    他们要么是边军出身,要么就是和西北边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边民出身——这就和李自成、李过、李来亨,都是相同的。

    “张皮绠……怎么样!中营亲军的威武,是你在南方从来没有见过的吧!”

    张鼐奔马于前,耀武扬威不止。张皮绠对于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只好回答说“陛下亲将大兵,兵马之众,当然盛于左营。”

    张鼐没有把张皮绠这样一句话仔细听进去,只是不住打马向前。在义侯的带领之下,前锋的宿卫精骑们,纷纷飞驰而进,张皮绠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心下觉得如此轻锐冒进的突击,未必是一种好事,只是既然张鼐已经大举出击,他作为左营的代表,也不能在圣驾面前丢了左营的面子才是,只好也一同跟进。

    此刻在平坦的获鹿以北,在那些飞扬重叠的沙尘之下,屹立着数不清楚的清军旗帜。在敌人之中,就和真定城下的情况一模一样,皇太极又一次建好了两座御帐,还有两柄比李自成更为华丽的大黄伞作为全军的标识。

    清军的两柄黄伞高高耸立于战场之上——那代表着东虏中军所在的位置,一柄黄伞代表着大清的崇德皇帝、天聪汗皇太极,另一柄黄伞……

    当然就代表着依旧没有现身军前的崇祯皇帝。

    负责瞭望敌情的前线数骑夜不收,已经驰至军前,向张鼐回报说

    “回禀君侯,鞑子大兵只在前方数里处。烟尘蔽天,兵马估计不下于十万。他们军中处处升起篝火,不知道是否是在埋锅造饭。”

    张鼐哈哈大笑道“好!看来狗鞑子都在这里了,我先为大家伙掠阵一波吧!”

    张皮绠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说“义侯,狗鞑子仓促从真定城下撤围来迎击圣驾,怎么还能从容不迫地在军前埋锅造饭?这也太稳重一些了吧?”

    “就让鞑子吃饭嘛!这可是他们中大部分人的最后一顿饭了!”

    太阳越攀越高,张鼐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张皮绠又不是中营将领,在这些宿卫铁骑里既没有威望,也确实没有什么话语权可言,只能坐视先锋掠阵出击。

    张鼐一马当先,其余骁骑迅速跟进,骑士们人手一发响箭射出,马上尖锐的啸声满布获鹿上空——战争,从此刻开始了。

    “走!”

    张皮绠不再犹豫,他双腿夹住马腹,带领麾下的楚闯骑士们也迅速跟上了张鼐的步伐。张皮绠部下的楚闯骑兵与李来亨手下的将士并无不同,都一样装备有短手铳,掌握着墙式冲锋战法的精髓。

    他们在张皮绠带领下好像猛虎下山一样迅猛出击,威势丝毫不亚于大顺军中营这些李自成最为嫡系的宿卫铁骑。

    就像张皮绠说的一样,中营兵马之众盛于楚兵,也仅仅是兵马之“众”罢了——何况湖广一带,其实尚有余力进行动员。

    如果不顾及后果地动员湖广民力,楚闯兵马的数量,未必就会低于陕甘、晋豫支撑起来的中原闯军。

    “随我破敌!”

    张鼐意气风发,率众直冲东虏大阵,万余精兵呼啸席卷。宿卫骑兵们纷纷射出手中的鸣镝箭矢,箭矢的顶部已经被穿凿过一个孔洞,在高速射击的过程,大量空气从孔洞中穿梭过去,立刻就会制造出尖锐的啸声。

    响箭鸣镝!

    “跟上义侯——”

    张皮绠沉下眼睑,战场局势千钧一发,岂容他再做多想呢?楚闯骑兵也大举跟进,战马四蹄践踏,整个获鹿战场,马上都陷入到金戈铁马的厮杀之声里面。

    清军战线却还是纹丝不动,皇太极早已提前许久抵达获鹿做足休整。清军士卒全部都饱餐一顿,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皇太极还将手下的诸王贝勒们分配到诸军,约束将士们把敌人放到近处,不能轻易发动攻击。

    直到大顺军万余精兵的掠阵攻势,已经逼到眼前。

    御帐黄盖下面的皇太极,才稍稍点下了他那满面苍白的脑袋,手向下轻轻一放,说

    “放炮吧……”

    智顺王尚可喜啪的一声,翻身上马驰入乌真超哈重军兵马之中。三顺王一续公早已待命已久,铁岭矿工出身的孔有德还在清军火炮阵地前面,临时加筑了一道由浅壕和木栅组成的临时野战防线。

    “陛下有令,开始放炮!”

    汉军陈列重炮于阵上,按左右翼序列布置,全部西向对敌,黑黝黝的炮口早已对准阵前,炮手们或者搬运炮弹火药,或者点燃火把,已然做足战斗的准备。

    在大炮前面,孔有德还按照大清国的传统,在重炮阵地前面专门设置了一个用来供奉炮神的神位。总体来说,每一种炮都有炮神,红衣发熕炮有红衣发熕之神,子母炮也有子母炮神,各炮都有神牌祭祀。

    其中以“红衣发熕之神”为诸炮神的总领,也就是头目。

    除了孔有德以外,另外还有一名皇太极派来的固山额真跟着在阵前祭祀。他们先在神位前焚香祷告,接着固山额真于礮位前上香行礼,孔有德才终于下令,全军放炮开火!

    炮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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