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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东三城告急如星火

    “深州告急!”

    “武强告急!”

    “晋州告急!”

    真定是北直隶顺军最核心的大本营,李来亨刚从太原回到真定没有几天的时间,还没能等到南方的楚闯援兵,冀中一线的大顺军据点,就频频传来了遭遇清军攻击的急报。

    大顺朝的开国随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衫,可他忙于处理充满案板的军务文书,在初夏时节,背上就已经是汗水淋漓,浸湿单衣了。

    “使君,参军司已经确认了清兵的动向。敌人正在大举渡过滹沱河北流,主要的兵力分为三路,同时攻击深州、武器、晋州三城。”

    顾君恩带着一大批参军司的参谋急急赶到帅府,参谋们也都和顾君恩一样,人人着甲、佩戴兵器,一时间人声鼎沸,铁甲铿锵之声满布于帅府之中。

    李来亨抬起头来,先看了一旁处理军务案牍的方以仁一眼——方书记素来讲究诗酒清狂的名士风流,一把李来亨当年所赠的白金骨折扇从不离手,但这时忙于查看军情,发丝已经全被汗水黏在了额上,也没有想起就别在腰间的那把折扇。

    顾君恩捧来好几张地图,直接摊在堂院地板上,手指冀中一线道

    “不论是夜不收侦查到的军情,抑或是退来真定的难民口口相传,都说清军战马数量极多,声震山岳,自保定、庆都至滹沱河上,连绵百里不绝。

    清军渡过滹沱河北流的兵马,已经占领了此前大顺军主动弃守的深泽、安平、饶阳一线。现在兵分三路,一军过涅槃口急袭晋州,另两路军则有围困深、武的态势。

    最先发觉清军渡河动向的李世威李果毅,急调深州顺军回城,固守待援。根据参军司的计算,深州守军红夷炮数极多,左右两翼又皆有顺军坚城威胁清军攻城部队,皇太极旦夕决不能下。”

    李来亨听完顾君恩和参军司方面的汇报,便点点头请顾君恩先坐下,又让这些风风火火的参军司参谋们稍安勿躁,一定要镇之以静。

    他看到立在参谋队列中的许都,嘱咐道“许生,镇之以静。皇太极的南下本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清军此番空国来袭,兵力规模也没有超出大顺军此前的预料。既然一切形势尚在预计之中,何必惊忧?”

    站满厅中空地的参谋们,看着李来亨浸湿的衣衫、方以仁被汗水黏住的发丝,自然都觉得李来亨这一席话并没有太强的说服力。

    现在满洲人的大军还未尽数渡河,可是从道路相传的情况来看,皇太极投掷下的筹码一定在二十万军队左右。

    这个兵力规模正是此前参军司多番预测的结果,本不出乎许都等人的预料。

    但是当二十万清军,真正出现在北地旷野地平线上的那一刻时,带来死亡的群鸦鸣叫之声,还是登时充满人们的耳目,响动天下!

    深州、武强、晋州,位在真定东侧的这三座城市,已在八旗兵的泰山压顶之下,将要动摇。

    李来亨当然也明白现在情势的紧迫性,可是他不仅要对东三城的守军负责,更要为真定军民负责。

    方以仁便说道“大顺军十余万精兵被太行山分为两支,府主及刘帅以七万军屯于北直隶,陛下以十万军屯于晋。太行险阻,山西是表里山河,但是清军已经控制了大同和雁门关、宁武关等形胜之地,可以只留下少数兵力监视晋北,其余主力悉自燕云南下,直抵黄河。

    不管是真定,还是深州、武强、晋州这东三城,都是无险可守的旷野,利于满洲虏骑纵横。

    而陛下的十万精兵,要自晋援赵,必经过井陉。井陉是太行八陉中最重要的一条孔道,满虏若抢先一步堵住井陉口,那么晋中的十万大顺军就会被堵在太行山中,晋、赵交通为之断绝。北直隶的这七万兵马,就更无可能抵挡住皇太极的攻势。

    真定毗邻井陉,府主坐镇真定,不可以轻易出动。一旦真定有失,只凭张皮绠一支部队,是极难守住井陉的。”

    井陉和固关皆在一处,现在倒马关已经被清军控制,山西和北直隶的交通要道里面,井陉无疑成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要点。

    大顺军在北直隶的兵马,经过李来亨不断抽调自己原先留在山东的兵力以后,与刘芳亮合计,已达到七万之数。

    其中李来亨和刘芳亮在真定集中了四万的机动兵力,除防御真定这个大顺军北直隶防线上最重要的据点以外,还要在其他城池形势危急时,担负起驰援的重任来。

    真定以东的东三城,刘芳亮现在就在晋州,深州则由李世威屯兵一万人防守,武强则由马世耀屯兵七千人防守。

    从东三城再向东,山东和北直隶接壤的一带,则由马宝率军数千人驻守在南皮作为策应。

    关系山西和北直隶两省的晋赵孔道,则由张皮绠率兵七千人防守。

    顾君恩也明白井陉的重要性,他因此力劝李来亨道

    “井陉之重,已成关系天下安危的胜负手。井陉地势狭小,大军难以展开。清军兵力虽然雄厚,可是若直接越过真定,强行进攻井陉,庞大的军队势必猬集在狭窄的山道之中,到时候使君和刘帅率领真定兵马,邀击清军后路,则八旗兵再如何强劲、清军兵马再多么雄厚,也只有全军覆没的结果。

    自从万历末年以来,清军与明军百战皆胜,名帅宿将不可计数。皇太极用兵更是殊为老辣,他绝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所以清军若欲攻井陉,势必先攻真定,现在清军没有直接进攻真定,而是渡过滹沱河北流,先攻深州,目的不问可知,就是要围深州来诱出真定的大军。

    深州是小城,真定却是大城。清军强攻真定,短时间内肯定不能破城,而山西的十万顺军,接到清军南下的告急军情以后,数日间就能够冲出井陉口。

    毋庸置疑,皇太极只有几天的时间对付我们!这样短的时间强攻真定已不可能,唯有诱出守军,野战歼敌,方有胜算。”

    顾君恩的分析和方以仁心中的推测是同中一矢,当数不清的告急情报像东入汪洋的河流一样涌入真定随侯帅府的时候,李来亨的两位谋主,都坚持己见,真定守军绝对不可轻动!

    李来亨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他站起身来,在帅府大厅里走来走去,心中的迟疑已分外明显。顾君恩看不下去,右手握拳连连敲在桌上,参军司的参谋们则皆按剑拜伏于地,劝说道

    “君侯!真定得失,关系井陉,井陉之存亡,关系天下!”

    “刘帅来了吗?”

    李来亨看着跪满大厅一地的参谋们,先闭上眼睛,接着轻吐一口气,收起了所有的焦虑和压力,淡淡问道

    “刘师傅到真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