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第一场雪来的有点不期而遇,正当耿朝忠和尔笙在玉泉山玩的尽兴的时候,鹅毛般的雪花突然纷纷扬扬的落下,这让两人的这次游玩更是平添一番情趣。
两人一直呆到夕阳西下,尔笙看着红阳落雪的美景犹自不肯离去,直到磨蹭到天都有点擦黑,这才被耿朝忠拽着往回走。
“好想一直呆在这里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在下雪的时候来过玉泉山。”尔笙嘟着嘴,慢吞吞的坐上了副驾驶位。
“回去以后,我给你买个相机,以后你就可以把美景留下来了。”
耿朝忠笑眯眯的看了尔笙一眼,小丫头大衣上全是雪花,配上白里透红的脸庞,仿佛是一个瓷做的洋娃娃一般。
“真的?”尔笙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难。”耿朝忠撇了撇嘴。
“可惜我不会照相”尔笙露出遗憾之色。
“学学就会了,都没什么难的,再说了,日子长着呢,何必着急。”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发动了汽车。
听到“日子还长着”这几个字,尔笙更是开心,想了想,才又说道“周先生,你知道今天早上我数花瓣做什么吗?”
“不是数奇数偶数嘛!”耿朝忠随意道。
“不是,我在做一个决定。”尔笙面色有点严肃。
“决定?什么决定?”耿朝忠疑惑的看了尔笙一眼。
“我在想,要不要跟李老板离开北平,”尔笙没有看耿朝忠,自顾自的说着,“我想了好久,始终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折了一枝梅花,如果花瓣是奇数,我就离开,如果是偶数,我就留下。”
“然后呢,是奇数还是偶数?”耿朝忠的心跳突然有点快。
“忘了,”尔笙展颜一笑,“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忘了我数到奇数还是偶数了,就在那时,我才下了决定,不管是奇数还是偶数,也不管是危险还是不危险,也不管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
耿朝忠沉默了,他尘封已久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这种不顾一切的感情,距离自己好像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回忆,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这种冲动,不是权衡利弊下的算计,也不是对尔笙身世的怜悯,更不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孤独——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一个男人对喜欢的女人的冲动。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耿朝忠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把尔笙紧紧的拥入了怀中。
“我直到现在才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怀抱中传来了尔笙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
“是的,我也是刚刚确定。”耿朝忠将尔笙抱的更紧了。
窗外,雪下的好大。
北平的冬天,在某些人眼里温暖如春,但在遥远的南京,不算寒冷的气候下,另一些人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不知所谓!”
远在南京的代江山将一份情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面色铁青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情报科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继续查!”
情报科长低着头,灰头土脸的从办公室往外钻——最近这段时间,处座的心情实在不算太好,原因大家也都清楚最信任的干将王天木被捕入狱,箱尸案引发的朝野攻讦,还有就是,那个潜伏在特务处内部的日谍,却始终没查清楚。
是的,大家都认为那个日谍早已落网,就是原上海情报股长黎智英,但处座却坚信,日谍另有其人。
大家不知道处座是不是还掌握了别的什么情况,但也不敢问,更不敢说,只能继续追查,而处座则借着这股“箱尸案”,“查日谍”的机会,对特务处这两年来的一些积弊进行了严厉的追究,搞掉了一大批他看着不顺眼的山头,闹得整个特务处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唉!
情报科长叹了口气,这一个月,已经换了三任情报科长,自己这个情报科长,不知道还能做多久
他的身后,代江山正狠狠的瞪着属下的背影,想了想,又将地上的那份情报捡了起来。
这是一份用牛皮信封包裹的情报,看上去十分严密,显然,里面的东西在传递者的眼里非常重要,可代江山却不这么认为。
又想了想,代江山终于再次打开了这个信封,看着信封里一张薄薄稿纸上的字迹
据查,有人通过美国驻沪总商会的关系,向国外走私黄金,疑与国府某些上层人物有关。
上层人物?
处座冷笑了一声,还不是孔氏父子下面那些狗腿子?
查,怎么查,虽然校长申明要严查,但手下这几个狗腿子真的是不知所谓,这是可以查下去的吗?
一月份美国罗斯福新政,宣布美元贬值0,一时之间,本就因为欧洲局势紧张导致上涨的黄金价格更是飞上了天,现在很多人,包括自己,都在争先恐后的把美元换成黄金,这种事,全国皆有,有什么可查的?
代江山恨恨的叹了口气,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该查的不查,不该查的乱查,自从郑季民出国,王天木入狱,手下这帮人办事,是越来越不合自己心意了!
不过,唐纵这小子,最近倒干的不错,和那个所谓的“记者协会”打得火热,也确实搞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各种蛛丝马迹表明,在南京和上海,存在着一个以苏联人势力为首的情报组织,并且已经存在多年,但由于这个组织行踪隐秘,又有自己独特的小圈子,所以一直不太好差,不过唐纵的这番调查,倒似乎确实找到了一些东西。
这倒是个好的突破口?
还有红党那边,开春以来,攻势严密,不仅将苏区进一步压缩,还借机进驻广东,逼降了十九路军,国府内部的山头,终于又被校长削掉了一块——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南昌行营调查科的势力,也越发庞大了,这个部门,现在已经成为了和特务处,党调处三足鼎立的特务组织,更重要的是,这个部门的首脑是校长侍从室前侍卫长邓文仪,自己实在没法也没胆量和邓文仪交手
麻烦啊麻烦!
代江山心中千头万绪,坐在办公桌后默默的思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了楼下传达室的码,片刻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声音
“处座,他已经到了,就在楼下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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