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过去。
“雪停了,雪停了!”
坊道上,几个带着虎头帽的孩童欢快的奔跑嬉闹着。
长安城连续下了三天的雪,一开始还是雨夹雪,到了第二天直接是下起了鹅毛大雪。
厚厚的积雪将长安堆积成一座雪之国。
正应了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呯的一声。
一个雪球砸在门板上。
“哪个臭小子扔的?”门里头传来妇人气愤的声讨。
孩童站在门口掩嘴偷笑,那个扔雪球的大孩子还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院门刚好推开,妇人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扫帚便追了出来。
孩童们不惊反喜,牵着同伴的手,咯咯笑着飞逃开来。
妇人走到门口,怒容瞬间消失,接着露出一丝好气又好气的神色:“又是你们几个捣蛋鬼。”
说完,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门口的积雪,嘴上念念有词,好像在嘀咕中午该吃些什么。
跑远的孩子见妇人没有追来,乐呵呵的拐进坊门口的一间茶肆内。
径直趴在茶肆门口的门廊上,两条小短腿悬在半空中,有节奏的一晃一晃着。
此时,茶肆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
茶肆的中央,有一座四方桌垒起来的高台,上面坐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儿,一身打扮看得出是个读书人,但满脸沧桑,又多了七分市井气息。
“却说那段天德忒也不是人了,嘴上说是捉拿朝廷钦犯,却不做任何解释,大手一挥,大队人马便将郭杨二人围了起来……”
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拿起一旁的茶壶,对着壶嘴儿小嘬了一口。
“说啊,继续说啊,怎么停下来了。”
“袁老头,你比那段天德还不地道,做事儿能不能直接点,拖拖拉拉的,这不是吊大家胃口嘛。”
高台上的老者眯了眯眼,朝听众们偷偷瞄去,见所有人都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心中顿生一股豪情。
哼哼,过去你们对我爱答不理,今日我便让你们追更不起。
就在这时,哐的一声。
不知道哪里飞来一枚金币,稳稳的落在四方桌上,打着旋儿慢慢停了下来,露出李渊那张慈祥而不失威严的肖像画。
“啊嘶,大手笔啊!”
袁老头一把将金币抄了起来,低头朝扔金币的人看去。
“您这是?”
“赏你的,够不够撬开你的嘴?”
“够了,够了……”
袁老头没想到这小小的茶肆里,竟然能遇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急忙挺直腰杆,更加绘声绘色的将脑海中讲了几十遍的话本娓娓道来。
“二人到得秀水客栈投店。漱洗罢,颜烈与包惜弱一起吃了些点心,两人相对坐在房中。包惜弱想要他另要一间客房,却又不知如何启齿才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事重重。好了,以上便是第一册风雪惊变的全部内容……”
花了半个时辰,看在一枚金币的份上,袁老头说得喉咙都快干了,才将话本讲完。
只是他话音刚落,又听‘哐’的一声。
台下又是一枚金币扔了上来,低头看去,竟还是那个人。
“接着讲。”
这人不知道什么身份,说话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感觉。
袁老头愣了愣,接着念念不舍的将金币推到四方桌边缘。
“贵客可能不知道,这目前只有第一册,老朽就是想讲,也讲不出来啊,总不能将第一册再讲一遍吧?!”
“只有第一册?”
那人眉心微蹙,目不转睛的看着袁老头,直到袁老头额头上冒出细汗,才叹了口气。
袁老头见他一脸的失望,本想硬着头皮再讲一遍第一册,却不想那人直接转身走出来茶肆。
“哎,贵客,这金币……”袁老头急忙从四方桌上跳下,拿起金币追了上去。
那人头也不回:“你讲得不错,赏你的。”
袁老头闻言一怔,接着欣喜若狂的连连哈腰:“谢贵客赏,谢贵客赏!”
···
···
东市,醉仙居。
还不到午时,一楼的大厅便已经座无虚席。
二楼的雅座临街的位置,几个青年人相对而坐。
正中间一人朝刚刚进来的一人笑问道:“郭兄,在长安可还住的习惯?”
那人微微抬眼朝他看来,而后微微颔首,继而低头对着酒杯发呆。
中间那人见状,尴尬的笑了笑,他旁边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急忙出来解围。
“郑兄莫怪,郭敬这人不善言辞,性子也比较直,他并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中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荥阳郑氏的郑钰,今天之所以在这里宴客,主要就是为了面前这个有点木讷的青年。
席云飞将通讯司与武道大会绑定到一起,他们郑氏想要分一杯羹,就一定要闯进武道大会前十,而面前这个青年,就是郑氏能够进入前十的关键人物。
郑钰虽然出身荥阳郑氏,但也不是什么跋扈之人,况且如今有求于人,他就算心里有点不快,也不会表现出来。
“少门主客气了,我并不介意的,只是郭兄乃是此次大赛的关键人物,我爹和族中几位族老对此非常重视……”
被称为少门主的青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抱拳一礼,道:“郑兄放心,郭敬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临出行前,我爹曾预测过大赛结果,前十定是手到擒来!”
郑钰双眼大亮,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只是看向那郭敬的神色,依旧有些不太敢相信。
就这么一个憨憨傻傻的人,真的能够为郑氏赢下通讯司的份额?
“来了,来了,方大师来了!”
几人正自推杯换盏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郑钰眉心微蹙,什么时候醉仙居也变得这般吵闹了?
“郑兄,这位是?”
那少门主离窗户比较近,好奇之下,推开窗子看了一眼,只见街道上一个中年儒士被人簇拥着走进了醉仙居。
郑钰也自疑惑,起身朝窗外看去,那中年儒士他倒是认识,随口道:“哦,一个说书的,口条很不错,我家里若是有宴会,也会请他去说上几段。”
少门主错愕的点了点头,羡慕道:“什么时候,这下九流的人物,在长安也这么吃香了啊,那些人一个个非富即贵的,竟然对他如此追捧?!”
郑钰闻言,心中也觉得好奇,刚要开口,那少门主忽然扭头朝门口喝道。
“唉,郭敬,你小子又要去哪里?”
“我去听说书。”
那人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口疾步而去,留下郑钰几人一脸的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