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席家庄前的小广场。
高台上,虞夫子颇为满意的品评着面前的一副对联。
“不错不错,这一手颜体干净利落,甚得吾心,最重要的是,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没有十几年的浸淫,实难所成。”
“虞兄所言甚是,特别是这里这个‘梅’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恐得信本公分真传,妙哉,妙哉。”
另一个评委也对那副对联夸夸其谈,引得台下一众吃瓜群众,都是对场地中央的一道倩影投去惊艳神情。
“娘子,这下惨了啦,要是让老太公知道您偷偷跑来参赛,一定会责罚奴婢的。”
场中那绝美身姿,头梳高髻,玉簪斜插,肌肤胜雪,唇峰含丹,身型高挑丰腴,一身朱青红梅刺绣的锦色长袍,彰显其不凡的出身。
女子朝身旁的小丫鬟摆了摆手,两眼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那两面镜子,道:“祖父说过,这镜子可遇不可求,今日被我遇到,总不好空手而归,咱们欧阳氏可是一面都没争到呢。”
丫鬟懊恼的‘哦’了一声,很是后悔来这里凑热闹,而且这什么楹联书法大赛竟然不限制女子参赛,真的是恼人,也不知道老太公在不在附近,若是被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顿板子。
高台上,三位评委何许人也,只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
虞夫子朗声道:“如此佳作,当属头筹。”
说着,便让那小厮将对联挂在第一的位置,其他对联依次下降一名,最后的第十五名惨遭淘汰。
可是,小厮刚刚要挂上去。
“慢着!”那女子旁边的丫鬟,突然惊恐的喊了一句。
众人疑惑,转头看去。
只见那高挑女子朝那丫鬟附耳说了些什么。
丫鬟纠结的点了点头,抬头朝虞夫子道:“我家娘子说了,她的书法还需要磨练,第一不敢当,她愿自降一名,拿个第二即可,还请夫子成全。”
“啊?”虞夫子闻言一怔,转头朝那女子望去。
但见她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展台上的两面镜子,虞夫子实在哭笑不得,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女子的意图,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暂列第二吧,不知道贤侄女认为如何?”
高挑女子闻言一喜,乖巧的朝虞夫子微微福了一礼,便带着丫鬟走到休息处。
见状,那些名列榜单的才子们赶紧让出了最好的位置,其中几个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块坐垫,还有香茗糕点若干好生伺候着。
“师妹,你怎么也来参赛了,你这不是欺负人嘛……”女子刚刚坐下,众才子中,一个面貌仪表俱佳的青年走到她旁边,不无抱怨的说道。
女子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得怪你们连前三都挤不进去,若不是看得急了,你以为我愿意暴露身份嘛?还得冒着被祖父责罚的危险。”
青年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们本就是书院里垫底的存在,若是折梅师兄亲至,这大赛所有奖品早就是咱们书院的了。”
女子翻了个小白眼:“我哥才不会来参加呢,他高傲得很。”
青年不无认同的点了点头:“也是,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孤高了一些。”
虽然听到外人如此评价自己家兄长,但女子并没有反驳,毕竟这位师兄说的句句属实。
场上,围观的人头接耳。
不少人都将视线定格在女子身上,虽然魏晋遗风犹在,女子抛头露面并不被禁止。
但平日里也难见如此佳人出来溜达,更别说这欧阳家的小娘子可是不得了的人物。
可。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间,人群中又有一阵哗然响起。
只见广场西南角的一处人群往两边挤开,自主的让出一条通道。
高台上,虞夫子眉眼一跳,心中呜呼哀哉。
“这小祖宗怎么也来了?”
虞夫子话音刚落,文懿书院的几个学子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不少学子不顾虞夫子噬人的目光,屁颠颠跑了过去。
通道中,一道白衣胜雪,莲步轻移间,如香兰吐艳。
“师姐!”
“师姐好!”
“师姐这边请!”
在一众狗腿子的簇拥下,又有一女子进得场中。
女子浑身雪白,就连肌肤也如白雪晶透。
不顾那些学子相邀,女子先是朝方才那高挑女子所在的方位望去。
二女面上温文尔雅,实际心中妈卖批,高挑女子眼角一跳,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孟浪了,应该让虞夫子将自己挂在第一的位置才好。
场中,那白衣女子回头朝台上看去,不管一脸酱紫的虞夫子,视线在那两面全身镜上定格,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有异彩闪烁。
“周师兄,麻烦为我研磨。”女子朱唇微启,开口朝旁边等候差遣的一名学子说道。
那姓周的学子闻言大喜,与有荣焉的颔首点头:“师妹请!”
眼见白衣女子寻了一条桌案闭目养神。
高台上,虞夫子身旁的两个评委眼角直抽抽,眼睛在高挑女子与白衣女子之间来回斟酌。
倒是虞夫子无奈叹了口气,安慰道:“一会儿品评之后,直接给个第二即可。”
两位夫子不明所以:“不妥吧,这位可是……”
虞夫子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此时老夫倒是庆幸这第二名有两个获奖名额,否则今日怕是难以善了,唉,以后还是不要接这等苦差事了。”
两位夫子看了一眼二等奖的奖品,心中瞬间了然。
不过,他们对虞夫子的懊悔不敢苟同,毕竟席云飞给他们的报酬是几本难得一见的字帖。
台上,三位夫子各有心思。
台下,那白衣女子已经提笔挥洒。
女子看似柔弱,但那一杆狼毫握在手中,却如千军万马中挥斥方遒的巾帼女将。
又似彩云间织就晚霞的仙子,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行云流水间,落笔如云烟。
“啧啧啧,不看书法造诣如何,便是这意境也绝非我等能比。”虞夫子身旁一个夫子捋须感叹。
虞夫子闻言,不无认同的微微颔首,虽然那白衣女子乃是本家之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在书法造诣上,比他高出不止一个境界。
“只是……”虞夫子视线在围观的人群中寻觅。
白衣女子不可能单独出现在这里!
虞夫子有点纠结,家主放任她参赛,显然有所意图,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面镜子。
果然。
虞夫子的视线在人群后不远的一座茶楼定格。
此时,茶楼三楼沿街的一间包厢,两位老者站于窗前,正对这一场楹联书法大赛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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