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半信半疑的问:“主公何以如此肯定?”
刘循解释道:“关中刚刚平定,西凉虽说只剩下了韩遂一支残部,面对夏侯渊的铁骑,不日也将平定。但诸位不要忘了,那些羌胡势力和西凉降将,曹操依然尚未安抚。我说他从武都郡进兵,是有一定依据的,曹操正好沿祁山一路南下,对羌胡势和西凉降将予以安抚。再说了,从关中进兵,褒斜道、子午道、斜谷道……这几条路线人迹罕至,山高谷深,断崖重重,山道的险绝远比益州的蜀道更加崎岖难行,曹操没理由从北线进兵。”
庞统又问:“那张鲁性情懦弱,见曹操大军来犯,主公可以肯定他不会拱手请降?”
刘循道:“张鲁虽然不敢抗衡曹操,但也绝不想这么轻易的拱手请降,身为一方诸侯,一刀一兵都不打就直接投降,这位三十多年的汉中之主脸面也过不去啊。据我所知,其弟张卫一向果敢勇烈,颇有血性,汉中又有阳平关这道天险可以依仗,只要张卫决心据守,张鲁必然会赌上一把,即便败了,再投降他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博得几分尊严!”
庞统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另外,别忘了我们还有刘备和孙权这两位盟友,主公可约定和他们一起动手,到那时,曹操三面受敌,难以兼顾,必然会分心,绝不可能长时间跟我们僵持下去。”
郑度笑着说:“我补充一点,大家不要忘了曹操的年纪,明年他可就60岁了,花甲之年不远千里从邺城来到汉中,战事若再僵持不停,这山川险地可不适合养老啊,他能吃得消吗?近些年来,曹操的头风症日益严重,身体每况愈下,加上至今还没有确立世子,试问他有多大的决心,跟我们在汉中打一场持久战?”
庞统竖起了大拇指,“有的时候,往往决定战争胜负的原因,不是战争的内部因素,而是外部的因素。”
刘循听完两人的建议,心情大好,总结道:“曹操远路而来,劳师远征,免不了水土不服,日久兵疲,军心懈怠,加上曹操又上了年纪,至今尚未立嗣确定继承人,有诸多顾虑,所以他比我们更加着急。我们不仅有两个得力的盟友,又是在家门口作战,以逸待劳,又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天时地利都在我们这一边,所以说这一战我们极有胜算。”
见董和有些泄气,刘循不忍打击他的情绪,还是中肯的说:“当然了,董和的建议也有可取之处,益州刚刚经历一场浩劫,尚不稳定,若再陷入战争的泥沼中,稍不注意,就会把我们自己拖入万丈深渊。所以汉中这一战,许胜不许败,必须速战速决,如果不能一战而定,我们就要果断放弃,固守本土!”
打仗打的是钱,打的是粮草,打的是人,归根结底,拼的是综合国力。
论总体实力,刘循恐怕连曹操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必须尽量出奇制胜,绝不能拿益州进行“自杀式”的豪赌!
董和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赞成主公的决定。”
计划已经确定,之后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不忙于一时,刘循便把话题又移到了“大赦”的问题上。
董和当即提出反对的意见,“主公!大赦与民无益,必须就此打住。”
“哦?”
刘循略感诧异,郑度也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我说董和,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老是唱反调啊。”
董和的脾气明显不怎么讨人喜欢,在场的有一多半人都皱起了眉头。
虽说刘循觉得郑度出谋献策的时候“心狠手辣”,可以称得上“益州的毒士”,但是平时郑度总是眯着眼睛,满脸带笑,像个欢快的小老头。可这董和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刚硬的倔脾气,好像严肃已经完全融进了他的骨髓血液当中。
不过刘循还是欣赏他耿直的个性。
从董和的身上,他想到了魏征的“三镜之论”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如果身边都是乖乖听话的人,那只能让君主愈发专断跋扈,养成“朕即是天”的狂妄秉性,凡事独断专行,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
刘循笑道:“郑公!让先生详细说一说,这大赦究竟为何对百姓无益?”
郑度嘿嘿的对董和说:“主公不跟你计较,你运气可真好。”
董和并不领情,瞪了郑度一眼,“我据实直言,并无私心,全为公义。”
董和表情认真的对刘循说:“主公刚刚接任不久,有所不知,益州的百姓民风淳朴,少有违法犯罪之人,那官府里关押的多是富家豪门的子弟或者下属。本来这些人就仗着家中的权势,目无法纪,在下面胡作非为。先主仁慈,几乎年年大赦,如此一来,受益的全是这些豪门权贵,久而久之,他们日益骄纵,行事愈发张狂。大赦给了豪门权贵以可乘之机,反正进了牢房,即便是杀头的重罪,大赦后他们依然能安然无恙的重归自由身,行事就无所顾忌。各地的百姓深受其害,无不怨恨,我曾多次跟先主提及此事,可先主并没有采纳。”
“竟然是这样?”刘循深感震惊。
本以为大赦,大家都会受益,可他没想到,这竟然成了豪门权贵的“护身符”。
事关重大,刘循不敢怠慢,马上把王文叫到跟前,叮嘱道:“你立刻派人去附近的城县走访一下,记住,不得泄露身份,要悄无声息的调查。”
“喏!”王文知道轻重,急忙下去安排。
见刘循如此重视,董和欣慰的点点头。
这几日,董和、赵云、庞统都留在了涪城,帮着安置百姓,见刘循亲自指挥,把百姓安置的非常妥当,大家都发自内心的敬服。
甚至有几次,赶上饭点,刘循直接就在老百姓家里吃饭。
有一次,路过一户桑农的家,时候正当晌午,刘循想也不想,便直接上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