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蓍比试的举办地点位于清江寨南面的巫姑山之中。
那里是巫族的发源地,巫族先民曾在此繁衍生息。同时,它也是历代先祖长眠之地,赨祖以及历代族长、神女、巫祝都安葬于此。
于巫民而言,那里便是圣地,所以后人将其封闭,仅在节日庆典之日,才会派遣优秀的巫族子弟前往历练。据说,只有经过先祖挑选过的优秀弟子,才有资格将巫蛊之术发扬光大。
巫姑山入口处,聚集了来自巫山各寨的勇士,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的服饰虽然颜色各异,但风格上倒是颇为一致。大体为无领对襟或斜襟长衣短衣配长裤,外套马褂或风衣,头缠头巾,插雉翎,颜色以深色调为主。
各方人马召集一处,都想要有一番大的做为。
清江本寨由宁格佬带队,参赛的四人分成两队,分别是朗克萨与加勒虻,阿硕满与阿朵打。
因为杨硕身份特殊,所以才用了阿硕满这个化名。虽然听上去确实有那么点笨,但因为反对无效,所以也只能凑合着用。
四人虽然来自同一个寨子,但因为隶属不同阵营,所以实际上也是竞争的关系。
此刻,来自十多个寨子的几十名勇士站成一列,听候指示。
原来,这采蓍节的头一个项目便是采蓍比试,之后才是庆典活动。
代表清江本寨的宁格佬主持了开赛前的训话。
有人将一块块黑木牌纷发到他们手中,这些由乌木所制的木牌上刻着代表各寨的图腾。
他们要做的,便是将这些木牌放到古祭台上,据说那样可以得到先祖的庇佑。之后,他们便可以在四周采集一种名为“蓍草”的东西,并将它们带回来,越多越好。
而这种被赋与神圣使命的灵草则会被各寨带回各自的祖堂,并以其进行祭祀、占卜等活动。
采集蓍草的任务听上去似乎很简单,但巫姑山中乃然是原始地貌,毒虫猛兽滋生,其中不乏经年历久、修炼成精的妖兽,所以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何况就算人人都能成功放置木牌、摘到蓍草返回,可最后的胜利者也只能有一队,那时候,就要看谁采的多,谁的速度快了!
最后还要说明的是,为了达到真正锤炼勇士的目的,巫姑山之中禁止任何方式的飞行,使用御空法宝或驭兽都不行。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比试的难度。
宁格佬简单的说明了一遍后,便用严肃的目光扫过众人。
“本巫重申一遍,巫姑山之中禁止任何形式的私斗,违令者按族规重处!”
罢了,便让各方自由活动一刻钟,之后才会带领他们进山。
在这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里,杨硕有幸认识了来自龙潭寨的两名勇士。
领头的叫做阿壮嘎,是一个相貌敦厚的年轻小伙,虽然身材不及阿朵打魁梧,但胜在精干悍勇。和他在一起的叫做阿力蛮,据说有着万夫不挡之力。
两方相谈甚欢。阿朵打和他们称兄道弟,关系很不错。
朗克萨则与格多寨、陡寨、朗德寨以及乌溪峒的人走在一起,看得出他们也很熟络。
如此泾渭分明,看在几名带队长老眼中,自是各有一番想法。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也罢,偏偏有些人就喜欢打破这样的平静。
就在阿朵打与阿壮嘎两人叙旧的时候,一个十分不协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令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
“哟,这不是清江寨第一勇士阿朵打么?幸会呀幸会!”
来人一身深紫短衣,罩金丝马甲,头缠包布,腰挎短刀,面上虽然带笑,但却是带着嘲弄的那种。
阿朵打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原来,此人乃是朗德寨族长之子沟莫朗德。而朗德寨也是除清江寨以外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支,十年前的那次比试,便是以他们的获胜而结束。
“我看是清江寨没人了吧,手下败将竟然还有脸来参赛!”他旁边一个身材瘦削,面色黝黑的汉子道。
说话的名叫岗越朗德,同样一身紫衣,神情很是倨傲。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打扮古怪的灰衣人。
此人发如茅草,身如竹节,双目无瞳,手仅三指。岗越朗德笑的时候,他也跟着咧嘴笑,发出“咭咭”的怪笑声,令人发瘆。
杨硕能感觉得到,此人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灵眼一扫,发现它果然只是一具傀儡而已。
“岗越朗德,你不要太过份!”阿朵打拍案而起,怒吼道。
“哎呀,干啥子嘛,这就生气了?岗越老弟不过是直性子,你何必与他较劲,伤了和气不是?”沟莫朗德嘿嘿笑道。
旁边又走出一人,道:“就是啊。阿朵打,你可不要冲动,别忘了人家有三个,而你们只有两个,万一动起手来,恐怕是要吃亏的啊!”
此人来自乌溪峒,名为索托。他这一说,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索托打量了杨硕几眼,道:“这位小哥面生得紧,难道就是那位清江寨请来的帮手吗?”
说着,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朗克萨一眼,后者极为不屑,一副不耻为伍的模样。
索托道:“能够代替拓跋兄出场的,应该不会是庸手吧!”
朗克萨道:“是与不是,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众人一阵哄笑。
“我听说,有人引个蜂都能给自己蜇一身包,那个人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小哥吧?”沟莫朗德谑笑道。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能有这种事?”旁边又一个不嫌多事的插嘴道。
“这还能有假?清江寨的人都看到了。那场面,怎一个鸡飞狗跳了得!”
两人一问一答,引得大伙好一通哈哈大笑。
“你们……”阿朵打脸色铁青,偏又没法反驳。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杨硕一眼,一拳击在身旁一棵大树上,登时粉屑乱飞,树干凹下去一大块。
杨硕眼白一翻:怪我喽!
于是从坐着的石头上一跃而起,掸掸灰道:“你们一个个嘴巴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说书?”
这一通群嘲,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怔怔的看着他。
宁格佬与其他各寨的几位长老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为免这些人再起矛盾,于是沉声道:“时辰已到,各小队按序入山!”
说罢,几人各自凝结灵力于指尖,同时向场中央一个圆形的石刻上一点。
数道灵力激发下,地面一阵微微颤动,响声隆隆,紧接着从那石刻上升起一座石碑。
石碑呈柱状,上端有一孔,从那孔中发出一道七彩光芒,射入了不远处的一处空旷区域。
光华一敛,一个椭圆形的拱门便出现了。
见宁格佬向他们点头示意,四人便并排踏入了拱门之中。
穿过结界,眼前的景致忽然一变。原本从远处看上去空旷无比的原野变成了茂密的森林。
而他们就在这森林的边缘。
趁杨硕观察地貌的功夫,朗克萨走到身边,挑衅地道:“你们是不可能获胜的。等着瞧!”
说罢,便带着加勒虻隐入了密林之中。
阿朵打道:“阿硕满,虽然我不明白族长和蓝婆婆为什么对你如此器重,但我仍会尽量协助你取胜。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听我的!”
杨硕笑了笑,道:“朵打兄以前来过?”
阿朵打身形一顿,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经历,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来过。”
既然他不愿意旧事重提,杨硕也不再多问。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投入了莽莽群山之中。
深山老林中毒虫蛇蚁很是不少,加之湿润多雨,使得此处的毒虫更比别处多了许多,这也是巫族强大所倚仗的地方。但对普通人而言,这种地方很难能有活路。
阿朵打一摊手掌,一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甲虫便从手掌上飞了出来。
此虫名为锹甲,形如其名,最显著的特征是头前有一对特别巨大的钳子,如同两把铁锹,只不过这一只尤其的巨大,一对黑铁钳也寒光可鉴,想是特别炼制过的。
它一亮相,如同君临天下,昭告四方。
方圆数丈之地好一阵沙沙乱响,数不清的毒虫蛇蚁纷纷从栖息之地爬了出来,纷纷向外逃窜。其中光是能叫出名字的就有不少,什么蝎子、蜈蚣、马陆、蚰蜒、蟾蜍、蜘蛛等,五颜六色,令人发毛。
这些东西仿佛特别害怕这只巨大锹甲,只有逃命的份,根本不敢撄其锋芒,杨硕甚至看到有丈许长的蟒蛇从旁游过,逃之不及。
果然,蛊之为蛊,必然是百虫之王,地位超然。虫兽先天对危险的感知,便使它们能够自觉规避。
这时,其他的锹甲也纷纷从藏身处飞了出来,好似列队一般,跟在了巨大锹甲的后面飞行。
一时间,振翅声、爬虫声不绝于耳。
那些锹甲如同保驾护航一般,带着两人往前行进,但凡遇到藤蔓、荆棘阻挡,它们便一齐冲上去,咔咔咔好一通啃噬,竟硬生生的开出一条阳光大道来。
如此,便得密林中的行进轻松了许多。
当然,那些锹甲除了那只大的也不是真的很能飞,它们每飞一段,便会有因为飞不动而离队的,当然也会有新的成员加入,所以一路行来,数量也不见有太大变化。
有阿朵打在前面开路,杨硕倒也乐得轻松。一路悠哉游哉,闲来叼根草梗,品尝着里边甜丝丝的汁液,倒也颇有几分游山玩水的兴致。
据阿朵打说,此去古祭坛要穿过森林、石林、巫峡等地,中途要当心猛兽。
正说着,一声兽吼便从远处传来,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