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辰刚要说些什么,却见桓柒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抓起路非烟的手给她诊脉,紧接着脸上神情就开始有些恍惚,各种情绪变化起伏不定,嘴里喃喃道“开始了,已经开始了……”
祁辰听着不明所以,于是问道“什么开始了?桓柒,非烟的脉象如何,是不是病了?”
桓柒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突然紧紧抱住了路非烟,身子更是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仿佛即将失去什么一般。
路非烟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儿,她不着痕迹地将手帕藏进袖子里,然后将桓柒推开“你干嘛呀?赶紧吃饭,吃完还要干活呢!”
桓柒却是纹丝不动,依旧紧紧抱着她,祁辰看到这里终于察觉到什么,目光紧紧盯着二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能不能盼我们点儿好?我们俩天天待在帐子里,能出什么事!”路非烟用力推开桓柒,然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祁辰却是不信,走过去直接从她袖子里把她刚刚藏起来的手帕翻了出来,雪白的绢帕展开,上面赫然是一片殷红的血渍!
祁辰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握紧了那方绢帕,上面的殷红是那么刺目“路非烟,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紧接着便转头看向桓柒“她到底怎么了?!”
“她……”桓柒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路非烟直接接过话来道“哎呀不都说了吗,我没事……”
“没事?”祁辰冷笑一声,将绢帕拍在桌子上,怒声质问道“没事你会突然咳血?!”
路非烟眸光动了动,淡淡道“昨天晚上和他吵了一架,被气的。”
祁辰直直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在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她掩饰得太好,一无所获。
“是血尸蛊。”就在这时,桓柒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竟然是血尸蛊!!!
祁辰心下倏地一跳,紧跟着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桓柒哑声道“就在穆国公府和沈府接连出事的那天。”
那也就是说,明天就是毒发前的最后一天了!
祁辰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顿觉一阵凉意从四肢席卷而来,她定定看着路非烟,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感染病毒?”事发以后,尸体就立刻被送到义庄了,路非烟应该没有机会接触才是,除非……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运气不好呗!”路非烟相当随意地扯了扯嘴角,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祁辰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登时怒上心来,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冲她吼道“你疯了是不是?血尸蛊病毒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路非烟轻轻拂开她的手,掏了掏耳朵,道“我知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你!”祁辰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不行,恨不得把她脑子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一个死了的桓楣,值得她赌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吗?!
“哎呀好了好了,我这不还没死吗?你们一个二个弄得好像我已经快断气了似的!”路非烟撇撇嘴,然后拿起筷子接着夹菜,慢悠悠地说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赔上一条命罢了。”
“你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多给我弄点好吃的,喏,这道熘肝尖就不错。”
祁辰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偏偏对着她又发不出来,最后实在气不过,干脆一把夺下她的筷子拍在桌子上,冷声道“吃什么吃?一个快要死的人,吃了也是浪费粮食!”
路非烟瘪瘪嘴,扯了扯桓柒的袖子,委屈道“她欺负我,不让我吃饭。”
路非烟越是这样一副不在意的态度,桓柒看着心里就越难受,只见他眼眶微红,强忍着胸中不断涌上的酸涩才能不让自己情绪崩溃,紧了紧拳头,他蓦然站起来,声音暗哑“我吃好了,你们继续!”说完便转身去研究那些药材去了。
将两个人的情形看在眼里,祁辰心中又何尝好受,深深叹了口气,她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个人走到一棵缀满白雪的枯树下,祁辰忍不住说道“桓楣已经死了,你这又是何苦!”
路非烟嘴角的笑意顿了顿,她道“是啊,她死了,可我们还活着不是吗?你知道吗,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时至今日,她才算是明白了当初桓楣说的那句话的深意。
“是,我承认,桓楣的一生是很悲剧,可她的悲剧不该由你来承担。即便是你与桓柒因为这件事而无法在一起,但那又能怎样呢?别告诉我,没有桓柒你就活不下去了!”
看着她这般神情,祁辰只觉无比心疼,在她的记忆中,路非烟从来都是明媚而张扬的,何曾有过这样颓丧的神情!
路非烟听见这话不由轻笑了一声,道“你莫不是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桓柒吧?”
“难道不是吗?”祁辰反问。
“唔,或许有那么一部分原因吧,但也不全是,”路非烟想了想,道“其实说白了,我不想欠任何人的,哪怕那个人是他。”
“你看眼前这棵树,虽然枯死了,但它始终就在那里,树根深深扎进土里,怎么把都拔不出来。和这棵树一样,桓楣就是扎进我和桓柒心里的一根刺,现在有了一个机会能够将她连根拔起,我又怎么能错过呢!”路非烟望着头顶的树枝,轻飘飘地说道。
祁辰听完不禁陷入了一阵沉默,桓柒太过隐忍,他将所有事情都深藏在心里,不露只言片语,而非烟又太过决绝,她的高傲令她不愿向任何人低头,说到底,他们两个之间存在太多太多问题了。
如果,如果这次他们能够平安度过这个坎儿,接下来的路应该会顺畅很多……
“我们一定会配出解药的。”祁辰定定望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郑重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