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千越的神色淡了几分,但却很好地被他掩饰过去,只听他语焉不详地问道“萧老丞相对此案有何看法?”
萧老丞相缓了缓气息,说道“无风不起浪,宁国侯和姚大人所言虽有激进之处,但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其意见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谁知,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道漠然讽刺的声音打断“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萧老丞相这是嫁不出去自己的孙女,所以变着法子给自家孙女出气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前阵子齐国公府大公子和相府萧大小姐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最后还是鄂国公亲自来退的亲,关于此事在场的人多少都知道些内情。
原本大家也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但此刻被摄政王这么一提,众人看向萧老丞相的目光不免有些复杂起来——
虽说鄂国公府这事办得的确不大讲究,但毕竟萧大小姐清白尚在,至多也就是名声上难听了些,萧老丞相心里生气也好,窝火也罢,都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因为这个而公报私仇,未免有失一国之相的风范……
“咳咳咳!”夙千越被这一句给吓得不轻,连忙低声道“七哥,你先少说两句!”
“夙千离你……”萧老丞相也显然被这句话给气了个仰倒,险些又要背过气去,而反观惹出这件事情的正主却一副浑然不觉的神色,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讽。
最后萧宁远实在是忍不住了,压着火气质问道“摄政王,我祖父一生廉明为公,从来没有半分徇私枉法之处,你怎能如此侮辱于他?!”
谁知红衣男子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是吗?你是说你祖父一生廉明,从不徇私枉法?”最后半句话,他刻意加重了强调的语气。
“正是!”萧宁远挺直了背脊,一如青松般的傲骨铮铮。
“呵!”红衣男子冷笑一声,冷眼望着半靠在他身上的萧老丞相,说了一句格外耐人寻味的话“这话怕是连你祖父自己都不敢说吧?你倒是大言不惭。”
萧宁远眼中热÷书起了一道怒意“摄政王你这话何意?!”
“字面意思罢了!”说着男子已经移开了视线,似是不愿再与他多做争执。
萧宁远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自家祖父抓住了手腕,回头不解地看向他“祖父……”
萧老丞相睁了睁浑浊的眸子,看着那个红衣如血的男子,嘴唇颤动了几下,谁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此刻俨然已经是深夜,摇曳的烛火在这个年迈老者脸上打下一道昏黄的光影,那张爬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镌刻着过往的沧桑,一笔一划都恍若隔世。
沉默了许久,萧老丞相突然开口“皇上,老臣以为,庄严理应革职下狱!”
众皆哗然。
夙千越抿了抿唇,没有应声,只是那双和夙千离生得极像的眸子愈发幽深了几分。
红衣男子更是紧抿着唇,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眼中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怒火!
元青砚脸上划过一抹愤愤不平之色,刚想开口就被庄严抢了先“萧老丞相言之有理,微臣自请下狱,以证清白!”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红衣男子冷声呵斥了一句。
庄严却是毫不畏惧,他的脸上甚至带了几分笑意“王爷,我可是这件案子的重大嫌疑人,如果连我都没说话的份,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庄、严!”红衣男子立刻怒视着他,眼里写满了不赞同。诚然,现在庄严入狱是解决眼下僵局的最好办法,但如此一来,岂不是正中了幕后之人的下怀!
刚要开口拒绝他的请求,却被身后的南子浔扯了一下袖子,低头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红衣男子听罢,脸色虽然依旧冰冷阴沉,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夙千越和红衣男子对视一眼,然后沉声说道“传旨——即刻起查封御史府,庄严革职下狱。另外,纪简,这件案子交给你们大理寺去查,刑部从旁协助,不惜一切代价,记住,朕要的是真相!”最后一句话,夙千越的语气格外慎重。
纪简出列应道“遵旨。臣定当不负圣望,彻查此案!”
姚远也应道“遵旨。臣一定会好好协助纪大人。”
对于皇上把案子交给大理寺,姚远心里并无任何不满,他是怀疑庄严不假,但他也清楚,这件案子不是他刑部能吃得下的,摄政王的态度摆在那儿了,这个案子可是个烫手山芋。
本着明哲保身的态度,他倒是十分乐意看着大理寺接下这个案子,这样一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责任也落不到他刑部头上!
荀匡却是眸光一闪,说道“皇上,大理寺近来接连发生案犯被劫之事,此案又事关重大,嫌犯关押在大理寺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知道他暗指的是之前桓楣越狱和此次祝一鸣被劫的事情,夙千越眯了眯眸子,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噢?那以宁国侯的意思,人应该关在哪里才合适呢?”
如此的态度不禁令荀匡心下紧了紧,但转念想到自己和那人的约定,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按照规矩,重犯应关押于天牢。”
夙千越牵唇笑了笑“看来宁国侯还真是熟读律法,把老祖宗的规矩研究得很是透彻啊!”
“皇上过誉了,微臣不过是尽了该尽的责任罢了!”荀匡嘴上谦虚淡定地说着,背上的冷汗却早已浸湿了衣衫。这皇上说话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和那位相像了,都是一样的深不可测……
“好,那就依宁国侯所言,庄严暂时关押天牢!”夙千越很快便拍板应下了他的提议。
“皇上,老臣还有一事要说。”就在这时,萧老丞相再次开口说道。
闻言,夙千越眼眸愈发幽深了几分,却仍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萧老丞相有话直言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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