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以北五十里处,两万大唐精锐驻扎于此,偌大营地绵延数十里。
大营正中,柴绍、薛万均兄弟正在进行最后的战术推演。
明日天明,大军即将分两路开拔,再想联系,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待一切商量的差不多后,柴绍担忧道:“万均,万彻,此次讨伐梁师都你二人务必小心,突厥虽有唐俭安抚,但也不能对其置之不理。”
薛万彻一拍胸口:“大将军不必担心,吾等兄弟理会得。”
柴绍一点头:“既如此,我们按计划开拔,跟上不要跟契丹人做过多的纠缠,半月之后七月初一咱们在朔方城外再见。”
“大将军保重。”万均,万彻两兄弟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而出。
到了大帐外,薛万均一脸严肃的拉住弟弟万彻:“二弟,我知你勇力过人,并不把突厥人放在心上。但柴大将军的担心却不无道理,需知我们此去是讨伐梁师都,而不是与突厥人作战,你要分清主次。”
“大哥放心,小弟理会得,突厥人不来便罢,来了定教他们有来无回。”薛万彻显然并没把大哥的话听进去,放出豪言后大咧咧说道:“至于那梁师都……,不是小弟看不起他,若是他敢开城出战,小弟跟他姓。”
薛万均舔舔嘴唇,如果不是年龄大了,养气功夫还不错,非削他不可。
大帐内,柴绍自然听到了外面兄弟二人的话语,同时暗中记下,决定到了朔方城外无论如何也要让梁师都出来一趟,到时候看那梁万彻还有何话说。
……
……
半月之后,长安,太极宫,东宫。
李二将李靖、杜如晦等人召至御书房,开门见山道:“诸卿,近日可有收到唐俭的消息?突厥一方有何反应?他们可有见到突利?”
“陛下,未曾有消息传来。”杜如晦摇摇头。
李靖言道:“陛下,眼下才一个多月,使团行程又不会太快,估计应该刚到突厥境内,若想有消息传回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李二叹了口气:“唉,朕何尝不知要等上一段时间,只是……朕实在是有些担心,若万一他们无法与突利达成一致,又或者被颉利半路扣下,柴绍他们只怕面对的将会是突厥数万大军的围困。”
长孙无忌劝道:“陛下开工没有回头箭,不管我们在这里如何担心,对前方之事都于事无补。”
李二点点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决定的如此草率,希望唐俭能够不负所托吧。”
“陛下……”门外,负责值守的禁军头目探头探脑的露出半张脸。
“何事?”长孙无忌对其招招手,让其进来。
“仆射,莒公急报。”
莒国公是唐俭的封号,一听他有消息传回来,李二大喜:“速速呈上来。”
“诺!”禁军头目将手里的封着火漆的信交给了一个小太监,再由小太监将信交到李二手中。
李二拿过信封,也不等人拿拆信刀来,直接上手撕开,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古怪的揉了揉眼睛。
下面长孙无忌等人等的是心急如焚,眼巴巴瞅着李二。
好半晌,李二放下手中信,将之递给长孙无忌,失语道:“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就不知道长点心么!”
怎么了这是?整个队伍里面就只有李昊一个年轻人吧?
看着李二犹豫不定的神情,李靖肝有些颤。
什么?你说还有长孙冲、程处默?开玩笑,跟李昊相比他们就是小屁孩好么。
好不容易熬到长孙无忌面色古怪的将信看完,李靖几乎是用抢的将信拿到手中,定睛一看,顿时冒出一身的白毛汗。
只见上面清晰无误的写着他儿子在这次出使过程中的表现,如何忽悠突厥王子,如何用钱把突厥王子砸的五迷三道,最主要的是,这小子竟然还想让突厥人出兵拿下朔方。
这泥马不是开玩笑吧?李靖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子是凭什么有如此信心的。
突利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对梁师都发起攻击,这t跟造反有什么区别,颉利可汗要是能放过他都怪了。
当然,如果突利真的能够造反那正是大唐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但这可能么?
那逆子的行为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硬要给他定性的话,只能说是作死。
正琢磨着怎么跟李二解释,冷不丁身边传来杜如晦的惊呼:“哎,哎卫公,我,我还没看呢。”
“啊?”李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因为过于紧张,那信已经不知不觉被自己团成了一团,若是杜如晦不叫这一声,估计连个尸首都没了。
将皱巴巴的信交给杜如晦,李靖起身来到李二面前,大礼下拜:“陛下,臣以为德謇此举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万一成功我大唐将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朔方拿下。”
李二无语。
是谁给你的信心和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突厥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把自家看门狗杀掉,你李靖的儿子脑子不好使,你李靖脑子也不好使,难道朕的脑子也不好使。
杜如晦看看李二,又看看李靖,知道自己不说话是不行了,干咳一声道:“陛下,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通知柴附马他们如何防备突厥吧。”
长孙无忌亦说道:“是啊,老夫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他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就算他的计划能够实现,若万一突厥人占了朔州不还怎么办,到那个时候柴绍将面对突厥人的内外夹攻。”
李靖又何尝不知道杜如晦与长孙无忌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李昊毕竟是他儿子,他这个当爹的再怎么也得替他死撑:“陛下,兵法有云,奇正相合为正道,故臣以为德謇之举未必不可能成功。”
时任礼部尚书的任城王李孝恭此时已经看完信中内容,把信往边上一甩道:“成功?拿什么成功?那小子虽然成功骗过了突厥那个拔灼王子,可突利毕竟不是拔灼,那老家伙鬼精鬼精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上当,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突利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让咱们放一支大队在他边上。”
李靖辩道:“怎么就不可能了?陛下这次不是赏赐了那突利锣鼓、金帐,他若有心必然归降,若他归降,出兵拿下朔方当成投名状又有何不可。”
嘭……。
眼看手下众人吵的不可开交,李二拍桌怒道:“够了,都别争了,来人,速派八百里加急通知柴绍提防突厥偷袭。”
“诺!”门外有人应了一声,如飞而去。
李二冷眼扫过众人:“此次出使突厥的人选是朕所定,既如此,朕应该负最大的责任,尔等还有什么话说?”
李二悔啊,后晦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觉得应该给李昊那祸害一个镀金的机会。
想想应该是自己念着那小子的情份吧,毕竟两次救驾有功,平时又没什么赏赐。
只可惜,最后还是识人不明,没看出来那小子就是个祸害,所以才会有如今这场祸事。
正想着,却听李孝恭说道:“陛下,臣以为李德謇胆大妄为理应严惩,李靖教子无方,亦应受罚。”
这话还真是说到李二心里去了,狠了狠心,点头道:“孝恭所言甚是,那个谁,下诏。”
大太监林喜连忙做恭听状。
“太子侍读、左领军卫翎府折冲都尉、三原县子李德謇目无尊上,胆大妄为,着……着罚俸半年,回京后闭门思过一月。”
林喜撅着屁股又等了半天,疑惑的看向李二。
李二一眼瞪:“看朕做甚,还不去拟诏。”
没啦?这就完啦?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看李昊暴怒的样子,估么着李昊那小子做为当事人怎么也得去岭南待上十几二十年,可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t也叫罚?那小子家财万贯了都,会在乎这点俸禄?
另外,李靖呢?为啥提都不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恩宠?
这泥马有些过了吧?
不得不说,就连李二的宠臣长孙无忌都有些吃味了。
李孝恭愕然,半晌才道:“陛下……,这,这是不是……太轻了?”
“轻了么?”李二想了想,刚想说什么,外面又是一声:“陛下,急,急报。”
又怎么了?难道突厥人出兵了?
御书房众人面色大变,长孙无忌连忙又将人叫了进来,亲自接过火漆封好的信交给李二。
挑开信上火漆,李二强压心中忐忑,慢慢将时面的信拿出来,然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抚掌大笑:“好,好好,打的好!打的好啊。”
咋的了这是?刚刚还阴云密布呢,咋一转眼就暴雨转睛了呢!
李二笑过之后,看向迷惑的众人,朗声说道:“颉利自掘坟墓,多行不义,薛延陀已经起兵反叛,突利受命出兵平叛大败而回却被颉利当众羞辱,杖罚三十。”
众人:……
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