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金銮王朝从军年头超过十二三年的,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卒,提起北狄没人不恨得咬牙切齿。原因是,这北狄不但是属狗皮膏药的,且还是癞皮狗,只要粘上了不但撕不下来,还偷空咬你几口。
王朝先前屡次征伐,北狄吃亏了就抱着王朝的大腿喊爷爷。但只要王朝兵退,他们缓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犯边。王朝的男人女人他们需要,王朝的粮食很香,王朝的金银也很诱人,反正不管是什么,只要是王朝的在他们眼里都是好的。
不过,北狄与西胡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他们从不向王朝腹地进军,只在边境一线打打杀杀。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攻下王朝腹地的某座城池,他们也无力防守。与西胡一样的是,他们打仗也是依仗马快弓利,做不来守城池这种事。
可频繁且多点犯边这种事是最让人头疼的,特别是金銮宝座上那位,一日竟能收到十几本告急文书,别提有多恼火了。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王朝军队大部竟被北狄牵制在北部边境一线,疲于防守。也就是那时候,不管是镇边军还是州军,很多士卒就有了与北狄兵交战的经历。
可这种交战经历,却是每一名王朝将士最不愿意谈起的。不能提,一提就火大。
火大原因是,那些北狄人看到王朝士卒防守严密顿时就销声匿迹。时间久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等他们看到王朝将士防守放松了,就突然杀过来,捞一把就走。
这种被动的防守态势,一度成了金銮殿上那些文官诟病之事,可王朝上上下下却明白,除此之外,再无良策。
因为,北狄人所居之处,夏短冬长,王朝对他们能用兵的时段只有区区四五个月的时日。而北狄地域纵深狭长,每当王朝派兵征伐,他们就拖家带口的赶着牛羊向北部迁徙,沿途还留有大量北狄兵阻击王朝军队。
所以,不等王朝大军追到他们的老窝,就到了天寒地冻,白雪飘飘的季节。而那时,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北狄兵就会全线出击,狠狠地咬那些被冻的缩手缩脚的王朝士卒一口。
数次征讨北狄,出兵或多或少,除了萧大将军利用冰河大胜一次外,其余大都是无功而返。时日久了,王朝便采取守势,不再冒然出击。
可被动防守糜废巨大,时间久了,王朝也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就有了那个被王朝士人称之为“王朝之耻”的城下之盟。简单点说,就是花钱买安稳。后来,花钱也不好使了,就有了结亲一事。
现在,这些号称“高山勇士”的北狄人出现在这里,倒是老何等人万万没想到的。而最奇怪的是,那个温店主竟然是这些北狄人的头头。
不过,让人遗憾的是,那几个北狄伤员都已自杀,老何等人没机会详细询问了。
“可惜,阿史那安达尔不再这里。若是他在,倒是可以细细问过他。”石校尉说道。
老何知道安达尔自从在车马店见了那把狄人贵族用的弯刀后,心里就结下了疙瘩,没多久就离开并州城,说是回了北狄。
老何看看正在收拾粮车的那些人,就对石校尉说道:“既然贼人一心要烧了这些粮草,必然还会再来。你我手下甚少,此时上路恐怕不妥。”
石校尉也没有把握就凭自己手下这五十人,能保了粮队平安,就点头说道:“我看此地倒是容易防守,不如就在此处等着萧爵爷派人马过来,到时,再做打算。”
老何回了声“善”,然后两人就如何防守此地商量了一番。
张十七郎带着那名射了温店主一箭的手下,匆匆骑马向下口方向赶去。十七郎不知道萧冉已经带人朝这边来了,他只想着事情紧急,只凭石校尉那些人怕是不够用,就恨不得自己骑的这匹马生出一对翅膀来,好快些见到萧冉,派出人马解救老何等人。
就在张十七郎快要跑死马的时候,他看到天际尽头出现了一道黑影。
做斥候的第一条就是眼睛要好,十七郎只看了看,就断定那处是一支人马。此处人烟稀少,但愿那里的是王朝的军队。十七郎想着,就又抽了马儿一鞭子。
虽是宛地良马,可一直这么跑下去也受不了。那匹马嘶鸣着,尽最大努力朝前跑着。
话说萧冉带兵一路向西,在路上连粮车的影子也没见到。问过路的人,也都是摇头说没见过。萧冉心里着急,想着这路人可能是行程短,那些粮车定然是离这里还远,所以路人才没有见到。不然,浩浩荡荡的一队粮车,怎么会看不见呢
这样一想,觉得那些粮车还要好几日才能到达下口,心里就更急了。并州军重组,就等着这粮草接济。不然,那些饿极了的士卒就会再次溃散。
就在萧冉想着心事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眼能望出去很远的官道上,一骑正向这边跑来。萧冉放慢马速,然后挥手示意后队停下。
来人若是驿卒就好了,他们定然知道粮车的位置。萧冉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骑卒想着。
向萧冉这边跑来到那人正是十七郎的那位手下。十七郎怕他看见的这支队伍,是温店主带来的大队北狄兵,于是就先让自己这名甚是机灵的手下过去,自己则留在远处看着。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若是一旦遇到的是敌兵,张十七郎可以迅速绕道去下口,把粮车之事报告给萧冉。若是两人一起过去,被敌兵咬住脱不开身,就会误了大事。
张十七郎远远的看见自己那名手下靠近那支骑军后,心便悬了起来。可不多时,他就看见那名手下一边纵马朝自己跑来,一面挥舞着手臂
张十七郎瞬间便明白了,那支骑军不但是自己人,还是萧爵爷的手下。只看那名手下的样子,就是惊喜异常,像是看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若看见的不是萧爵爷的人,他哪有这般热切模样
张十七郎心中一阵狂喜,就狠狠地抽了自己那匹战马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