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独臂汉子暗暗发誓,要把那处车马店打造成萧冉的兵备司时,萧冉正大咧咧的坐在并州府衙的大堂上,和梁州牧拉着闲话。
在大堂正中间的地上,一只身上依然插着几只弩箭的土豹子,半闭着双眼躺在那里。那土豹子身躯硕长,皮毛厚实,一看活着时便是凶猛的很。
“这趟出去也没有什么收获,只这一只山豹碰到了我的弩箭上,便想着天气已是寒冷了,用这畜生的皮毛做一垫子,或许对梁牧的老寒腿大有益处。”萧冉满脸堆笑的说道。
梁州牧谢过萧冉,两人又寒暄几句后,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萧冉抬眼瞅了梁州牧一眼,看到梁州牧像要睡着的样子,便突然大声说道“谭家这些日子可安生?”
已经半睡半醒的梁州牧被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看着萧冉,像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进城时,我可看到谭家那些商铺都是关着的。”萧冉指着门外说道。
“哦,只这城中百姓,用不了那么些物品。”说完,梁州牧又闭上了眼睛。
因拍卖违约一事,梁州牧会同郑郡守和萧冉等人,联合下令,谭家货物不可出城,只能在城中售卖。
可城中百姓日常用度有限,那谭家又不肯低价抛货,故而谭家直接关了商铺,等来年再说。
听了梁州牧的话后,萧冉暗自点点头,心说这谭家是在搞惜售的手段啊!
今日萧冉在车马店门口,碰到奉了郑郡守之令来给那些人送东西的那位文官。萧冉看到那文官所送来的东西都是一些粮食,还有一些马料,萧冉便让老何按照城中的行情付了钱。
可最后看到那两只奶羊后,萧冉有些不淡定了。
这羊儿有价,这情义却是无价的。郑郡守家那位襁褓中的婴儿,可是指着这些羊儿的奶过活的。
虽说自家现在人数众多,不缺钱但缺粮食,可这从郑郡守家人嘴里夺食的事,让萧冉觉得欠了郑郡守一个天大的人情。
最后,那羊儿自然是不可能要的。
于是,那文官回去的时候,不但牵回了那两只羊儿,还牵着一头小毛驴。小毛驴是老何采购的那些驴骡里的母驴下的,萧冉便送给郑郡守了。
那文官临走时,将萧冉拉到一边,把府库中粮草已是告罄一事告诉了萧冉。
萧冉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并州城什么时候能富一点,别过的成天没有隔夜粮,连个叫花子也不如。
一边听一边想,慢慢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一个经历史检验,常用不衰的办法,那就是吃大户。
谁是大户,谁家家大业大便是大户。这并州城里,最大的大户自然是谭家。
不吃大户怎么办?总不能和城中百姓抢食吧?
自家手里有钱,只要谭家不狮子大开口便好办。
当然,萧冉希望他狮子大开口,那时,自己就可以带人玩玩这现时中的斗地主了。
只是,自己想到的那些手段,还是要这梁州牧点一下头才好。
萧冉看到梁州牧故作沉稳的样子,又大声说道“并州军的用度,梁牧要早做打算才好。”
梁州牧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心说我让你做这个钱粮使,就是为了把那些事压在你身上。只要是明眼人,都可看透此事,你怎么还让我早做打算?我要会打算,还找你做什么?
不过,老狐狸说出的话却是,“这军粮用度,是钱粮使份内之事。爵爷可自行安排。”
萧冉点点头,心说这还不够,一定要让你说出些狠话来才行。
萧冉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只是,这仗恐怕一时半会的打不完,府库中早已是捉襟见肘,到时候误了军需,那永安城里……”
梁州牧岂会不知道这些事,于是,他瞬间便凛然说道“萧爵爷,一切以军国大事为重。只要不误了前军所需,你自可筹划此事。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便说是奉了本官的命令。”
萧冉心里大喜,面上却正色说道“梁牧如此信任,我自当倾力而为。只是,刚才梁牧所说,是否可写下来?”
梁州牧知道这是萧冉在耍心眼,可想到若是永安那位发火,自家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便说道“萧爵爷是怕我言而无信吗?”
“哪里哪里,我是想奉为圭臬,照此办理,方不辜负州牧所托。”
其实萧冉心里想的却是,信你这个糟老头子才怪呢。
“笔墨伺候。”
片刻之后,由梁州牧亲笔所书的一道命令便写就了。
萧冉看着案桌上的这道命令,却没有伸手拿起来,而是瞅了瞅一旁那只包在黄缎子里的州牧大印。
梁州牧心想这命令都写了,也不差在上面盖个章了。于是,便亲手取出大印,在那道命令上重重地盖了下去。
萧冉这时候才满脸含笑的拿起那张文书,一边吹着上面的墨迹,一边还说着“如此钧令、嘘、方才像样”。
梁州牧听了,便想着这萧爵爷定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自家告老还乡的奏折已经报送永安,就等吏部和当今圣上批复了。此间这些破事,能少管些便少管些。
萧冉拿到那纸钧令后,心里却是乐的不要不要的,赶紧捧在手里,读着上面的那些话。
“王朝遇此多事之秋,万事当以军国为重。想我并州一境,地广人稀,土地贫瘠------”
萧冉读着读着,心里竟莫名有些难受起来。
“然我并州百姓,心高志远,不畏苦寒,想王朝所想,急王朝所急,万千资粮,一力承担------”
萧冉想哭。不过,他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那些话。
“值此罹难之际,告之各位官员百姓,自即日起,并州境内所有军需征收,资财缴纳,皆由并州府衙钱粮使,青州北海郡长邑县男萧,讳冉一力坦承督办。”
看到这里,萧冉觉得这张钧令不仅仅是自家的撒手锏,更像是为并州百姓叫屈的凑报。
于是,萧冉抬头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的梁州牧,说道“梁州牧,你这是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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