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合这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原因是拴在后院里的那些马儿,因为不能出去放牧,便时不时地弄出些动静来。
这样一来,扎木合除了半夜要给它们添加食料之外,还要时不时地安抚它们。今夜那些远处传来的声音,对扎木合来说并没有当回事。反正也不能安睡,有那些声音也无非是比平日热闹些罢了。
给马儿加过食料后,扎木合又走到单独拴在一处的追风和狮子照旁边,与它们窃窃私语了几句后,才离开后院。
走到前院的时候,扎木合看到自家郡主站在院子当中,正在凝神听着远处传来的如群鸟共鸣的声音。
郡主已经换上了一件粗布衣服,现在看上去,与那位顾大嫂的穿着有些相似。只是,顾大嫂早已嫁做人妇,自然穿着上便要随意一点。
而郡主只是及笄之年,除了穿着的衣服与顾大嫂相像外,一条束腰的布带更让她的身形美的无边。
原来自家郡主穿了东土的衣服,竟是这般模样,倒是比穿狐裘的时候更有一番滋味。扎木合瞅着那个窈窕的身影,便站在了不远处。
想着和自家郡主跟着那个王朝将军的公子一路东来,路上虽说也受了一些磨难,可扎木合从没有觉得苦。原先与自己阿妈住在兽洞里,靠着一匹野马的活下来,自己都没有觉得苦。现在跟随着郡主,那就更不觉得苦了。
不但不苦,扎木合还觉得就这样跟着郡主便是很好的事情。管他是在草原还是在东土,只要郡主在哪里我便在哪里。郡主高兴,我便高兴,郡主伤心,我便用套马索勒死那个让郡主伤心的人。
这么一想,扎木合觉得让郡主伤心的怎么就是那个萧公子啊。
那个被自己认作兄弟的萧公子,自打当了什么爵爷之后,便变得忙忙碌碌的,每天见不到几面。这里的人见了他,也不再称他为将军了,而是都叫他萧爵爷。
以后自己见了这个兄弟,是不是也要称他为萧爵爷啊?
扎木合想不明白,便想问问自家郡主。
可看到郡主听完那鸟叫声后,还是痴痴地站在那里,扎木合便不想打扰她了。
郡主此时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一夜先是听了那让人愁上加愁,心里胆颤的曲子不说,还让那响彻关城的鼓声弄得闹心。虽是后来又听到了那支让自己心里喜悦的曲子,可这一折腾,今夜便别想安睡了。
郡主原想去顾大嫂那里做个伴,可想到顾大嫂白日里除了帮着那些人做饭,还忙着给大家量体裁衣,已是甚是劳累,便不想去打扰她了。
这些日子,郡主大多数时间都和顾大嫂,还有那个枣儿在一起。自从她知道顾大嫂的丈夫是萧大将军府中的马伕后,便想到了扎木合。若是扎木合将来有一个顾大嫂这般能干的女人,再生一个如枣儿一样乖巧的女儿,那就好了。
虽是这么想,郡主也觉得挺美的。
那郡主正想着心事,却突然听到一阵更闹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咣咣咣-----
那声音刺耳不说,还甚是响亮。一瞬间,整个关城都被这个声音覆盖了。
郡主无奈的捂住耳朵,心说有那个疯子在的地方,定然不得安宁。
此时那个郡主嘴里的疯子,正看着军营方向,如魔怔了一般。
萧冉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群鸟欢鸣的声音刚刚消失,那军营里便像炸了锅一样的响起这金铁交鸣之声。
鼓声沉,锣声脆。那鼓声在耳边响,落处却是心上。那锣声就更厉害了,顺着耳朵朝脑袋里钻。萧冉就觉得这锣声吧,听的让人揪心烦躁。
没办法,萧冉也和身边那些人一样,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孙将军看到那些边军把金锣拿出来的时候,便知道此夜与外面那个萧爵爷的斗法要结束了。
那些边军不但拿出了如面盆一般大的小锣,还将只有战时才用的、如那些大鼓鼓面一样大的大锣。
估计这些边军士卒平日里也没什么可消遣的,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发狂的机会,便兴致极高的忙来忙去,不一会儿便把那些大锣小锣准备好了。
等那鸟叫声一停,不待孙将军下令,那些锣便一起敲响了。
平时军令极严的孙将军看到那些边军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由着他们发疯。
估计那些边军还想着初时那个叫魂的声音,此时敲起锣来格外的卖力,也顾不上那些章法了,只是一个劲的猛敲。
大锣小锣一起敲,那声音便是如洪水猛兽,一发便不可收拾。
可气的是,那些管着擂鼓的士卒看到那些敲锣的这般疯狂,也像不甘据下风一样,再次朝着那些大鼓一顿猛擂,顿时整个关城就跟炸了一样,没人再能安睡了。
“萧爵爷,我这里还有------”周继捂着耳朵,朝着萧冉喊道。
“还有什么也不管用了,你能一支唢呐灭全军吗?”萧冉不等他说完,便大声喊道。
周继知道不能。这战鼓擂,金锣鸣,就是在千军万马的杀阵中,那些士卒也能听到。自家这支小小的唢呐,只有在万籁俱寂,夜深人静的时候,如偷袭一般吹响,才能声传四方。
“唉------”周继长叹一声,蹲了下来。
若是自家老父他们在就好了,那些鼓、那些锣,还有丝竹埙箫,只要一起合奏起来,不但乐声悠扬,还声度清美。那些边军士卒听了,必会陶醉于其中,心神安宁。
要是那样,这些边军说不定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只管乱捶胡敲,全无章法的鼓噪了。
周继正闷头想着呢,就觉得大腿被踢了一脚。抬头一看,萧冉正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萧爵爷,何事?”
“嘿嘿嘿嘿,周继,你腰间布袋里装的是什么?”萧冉又抬脚想踢那只布袋。
周继赶紧站了起来,摸着那只布袋大声说道“萧爵爷许是忘了,是你让我把那物放在里面的。”
萧冉当然记得是自己临进关城前,让周继把那只牛角装进布袋里的。现在这么问,实际上是萧冉又要发疯的前奏。
“拿出来。”萧冉说道。
周继不知萧冉要做什么,便赶忙解下布袋,掏出了那只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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