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萧冉蓄势待机。城墙下,独臂汉子双膝跪地,单手托符。
生死之时,拼一场,或许可活。而跪求他人,或许也可活。
处在夹板缝里的这支骑军,或许只有这两个办法,才能活下来。
就在萧冉默念到“十”的时候,手中的陌刀凭空挥下------
这是早已说好的放箭信。
那些狼兵是前军,依仗人多,在奔跑的马上射出一拨箭雨后,依旧快速冲击。等他们的前锋踏过那块石块后,萧冉的陌刀已是挥下。
响成一片的弩机击发声如凤啸,接着便是弩箭破空的凄厉声。只见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狼兵骑兵,就如同被割到的荒草,顿时倒在马下。
这只是第一排骑军射出的弩箭,紧接着,第二排骑军的弩箭便击发了。
那些狼兵和他们的马继续扑倒在地上,后面的骑兵躲闪不及,便踏了上去------
上万支弩箭射出后,萧冉骑军的面前,早已遍布东倒西歪的狼兵和中箭后垂死挣扎的马匹。
何为“稳准狠”?连发弩加穿甲箭便是。
那些穿甲箭就连关城上那些守军穿的甲胄都可穿透,更不用说那些披发左衽,从不披甲的狼兵了。
箭镞射在身上,轻则入骨,重则大半支弩箭都扎入肉中。
那些战马中箭后,虽说一时半会不会倒地,却因为箭矢入身太深,疼的那些马儿在战场上乱窜,便把一个好好的冲锋阵势,变成了一片混乱的践踏场。
这支狼兵前军足有五千多人,前面的这些乱成一片后,后面那些狼兵便急急地勒住了坐骑,离开了那片哀嚎之地。
萧冉看到狼兵的攻势已废,再次举起陌刀。
弩箭停止击发,战场上只有那些中箭的狼兵的呼喊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萧冉转头看向关城城门处,看到独臂汉子已经站起来,向城墙根处走去。而城墙上,一只巨大的箩筐正在放下来。
“全军后撤。”萧冉喊道。
趁着狼兵自顾不暇的时候,萧冉让整支骑军向后撤出了一段距离。
这一撤,便到了老秀才等人躲避的地方。
萧冉看到自己这边也有中箭的人,便让那些受伤较重,已经不能执弩的骑军与老秀才等人继续后撤,而自己带着那两队人马,再次布阵设防。
萧冉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原地,并没随着老秀才等人后撤,便多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却催马向萧冉这边走来。
“郡主,为何不随着先生到那里去?”萧冉指着老秀才等人站着的地方说道。
“萧公子,非要这样吗?”郡主眼中似是有泪。
“我有的选吗?”萧冉反问道。
“我在,可不战。”郡主的语气甚是自信。
萧冉微微一笑,看着郡主的眼睛,一字字地说着,“你们胡人的羽箭可长着眼睛?”
郡主摇摇头。
萧冉嘴角一撇,那意思是这不就结了。
“公子可派人去那里,就像在阴山山口时那样。”郡主指着尘烟弥漫的地方说道。
“谈判?”萧冉嗤笑道。
“能全身过山口,此地必也无需再战。”郡主看向萧冉。
萧冉望着那处死伤累累的地方,心说你是瞎吗?都打成这样了,这会谁过去谁就是找死。
萧冉此时心里有个疑问,就是对面那些狼兵到底知道不知道郡主在自己军中。
阴山山口处的那些狼兵都见到过郡主。
虽说那些狼兵都已被风沙所埋,可真的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吗?
可看刚才狼兵攻击时的阵势,却是丝毫没有顾忌的。
萧冉也拿不准那些追来的狼兵到底知道不知道,郡主就在这里。
可去谈判,萧冉打死也不会去的。
刚才那一仗,射死了上千狼兵,这会跑去跟人家说和谈,那是活够了。
至于郡主,恐怕只要走进狼兵弓箭的射程内,就会招来一阵箭雨。
不是人家不认识你,而是你身披王朝甲胄,离远了,人家认不出你,自当你是王朝将士,谁也想射死你出出气。
“郡主,若想不战,我还有一法。”
郡主眼中一亮,赶紧问道“公子请讲。”
“你拿了我的白袍去,高高挑起,自当做是投降了。”
萧冉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个举白旗的事来。
“此法可行?”
“试试便知。”
郡主也不知道这办法行不行。
可她只有十五岁,正是什么也信什么也不信的年纪。萧冉这么说,她虽是不信,可也想试试。
试试归试试,郡主自然不会去。
这件差事便落在扎木合身上。
萧冉扯下白袍,扔给了扎木合,然后说道“此法为乞降之举,向来被人所耻笑,今日做此事,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做爷们了。”
郡主一脸恨意的看着萧冉,心说你怎会这么无耻?办法是你想的,话也是你说的。虽是扎木合去举旗,可这话自己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虽说自己是女子,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女子。那容得你话里有话的糟践?
想到这里,郡主抽出弯刀,将那件白袍从扎木合手里挑起来,送到萧冉面前说道“我虽为胡人儿女,可也知礼义廉耻。那站着死跪着生的事儿也听过,今日就不劳公子说教了。”
说完,手中弯刀一挑,白袍便落入萧冉怀中。
郡主气咻咻的转身走了,扎木合看了萧冉一眼,便追了上去。
萧冉看到郡主切实去了老秀才那里,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说应付你比对付三千狼兵还累。
狼兵那边,角再起。
萧冉知道,又要开始一场恶战了。便急急扎好披风,抽出了陌刀。
“此战不可硬顶,若是狼兵放箭,便徐徐后退,且不可乱了阵脚。”
“是。”众人齐声喊道。
狼兵善射,每一次放箭自己便要吃亏。
幸亏有甲胄保护,即使这样,身后受箭伤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如此这般下去,不等独臂汉子叫开城门,自家这边就死光了。
萧冉边想边看向关城,只见独臂汉子已不见了。
狼兵就要攻到城下了,怎么不见那些边军备战?那些边军是死人吗?王朝饷银都喂狗了吗?
也许,那些边军根本不想为了这些回归之人打仗。那么,自己带着这些人历经千辛万苦回来,有何意义?
此战在镇西关关城下,已是金銮王朝的土地,看来我等做不成王朝之人,只能做王朝之鬼了。
萧冉回过头,望着远处的尘烟,默默想着。
只是沉默了片刻,萧冉突然大声喊道“全军备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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