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极美的景色,可萧冉看到后,不由心里发颤,腿肚子打软。
只见西边红云翻滚,已是铺满了整个天际。
那名谍司告诉萧冉,若是看到此等景象,黑风暴必起。
那人在胡地十年,细心记录每次黑风暴来的时间和风云变化,日久天长,便琢磨出一个规律。
这个时节,正是起黑风暴的时节。
而红云翻滚,铺满天际,则是黑风暴要来的信。
这就像是下雨必阴天,可阴天不一定下雨。
起黑风暴的时节到了,至于什么时候起,则看是不是红云翻滚铺满天际。
阴山山口分手时,那名谍司说,七日之内,必起黑风暴。他还警告萧冉,若是萧冉等人不能在七天之内走到此处,这辈子就不用回东土了。
现在想想,那谍司本事也忒大了!
萧冉一路上不让郡主离开,虽说出于不可明说的目的,可也是怕她遇到黑风暴。
现在,黑风暴真的来了。
“防—风—暴!”萧冉猛然转身,朝着那些虽没吃饱但却喝足的人们高声喊道。
黑风暴和阴山中的鬼魅一样,在胡人心里,那都是最为可怕的存在。
只是黑风暴到底有多可怕,胡人中真正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遇到过黑风暴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很少有全身而退的。
有个老胡人,就是认出那只无毛异兽不过是一只从黑风暴中逃生的野山羊的那个,就曾经遇到过一次黑风暴。
他能活下来,靠的是当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先挖坑把自己藏在里面,然后让自己的马儿卧在坑上面的办法。这样,他虽然活下来了,可他的马儿生生被风沙撕去了一层皮肉,伤重而死。
此法虽可活命,却为胡人所不齿。
萧冉看着那群跑来跑去没头苍蝇一样的人,心说没有马自己一样走不出大漠。
“李将军,我等只可利用那处断墙,挡住那面来风。”萧冉看着独臂汉子,手指着西边的红色天空。
此时西风已烈,人们的脸上已经能感到风儿刮过的丝丝痛感。
“小将爷,我等人马近六千,这处断墙不过数十步,如何护我大部?”
简单点说,就是断墙后面藏不住大部分的人马啊。
“所有披甲之人,以甲对风。”萧冉在风中吼道。
近三千东土人,大部分都听到了萧冉的喊声。“以甲对风”,那些披甲之人看看自身的甲胄,再看看别人的脸色,都是一脸的蒙圈。
这甲胄可挡刀箭,如何挡无孔不入的西风?
萧冉知道他们不明白自己的想法,那个老胡人抵挡黑风暴的方法是郡主私下里告诉自己的,别人并不知道。
可郡主说那个老胡人的故事的时候,脸上却是不屑的神情,萧冉便知道这种以马换命的方法,自己也不能用,至少不能守着郡主的面用。
断墙虽短,却是一面最好的盾。这处军粮转运之所,十多年了还留着这些残墙断壁,没有湮灭于大漠的风沙之中,可见此墙坚固,完全可以挡住黑风暴的肆虐。
萧冉觉得,只要让那些马儿卧于墙后,相互交错,排列紧密,如此铺展开来,倒也能保住大部分战马。
“李将军,你照我说的做------”
没多久,一大片卧马就出现在大家眼前。萧冉站在一处高处,看了看那处断墙,心里估摸了估摸,觉得那些离断墙最远的马儿恐怕还要被卷进黑风暴中去。
“李将军,把那些闲着的甲胄拿出来,还有所有的羊皮,统统拿出来。”萧冉高声喊着。
“小将爷,你有什么好计策尽管吩咐我等,只是不要站在高处挨那风吹了。”独臂汉子迎风喊道。
萧冉想想,心说是啊,这风越来越大,站在这里真的有点扛不住啊!
于是,萧冉走下高处,对着独臂汉子又嘀咕了几句。
独臂汉子离开后一通忙活,便带人将一大堆东西堆在萧冉面前。
“小将爷,东西倶已在此。”
三百多副多出来的甲胄,离开黑河时,一直放在那些无人骑乘的马上。数千张羊皮,是萧冉等人夜里必不可少的,也是慢慢积攒下来的。要说胡人喜羊,这羊儿还真是全身都是宝贝,肉被吃了,皮还可以当衣穿当被盖。
萧冉看着那些离断墙最远的马儿,说道“将它们披上甲胄和羊皮。”
那些人看到这些甲胄和生羊皮的时候,心里也猜到萧冉定是用它们来遮挡风暴。可现在看到萧冉拿这些东西给马用,心里便有些不快。
那些马儿有断墙遮挡,我等却要用身上的甲胄抗风。现在这些能抗风的物件也给了马儿,我等难道就不如那些马儿吗?
萧冉早已看到他们的神色,只是黑风暴即将来临,萧冉没时间和他们多嘴。
“李将军,留下二千羊皮,我另有它用。”
“小将爷,羊皮甚多,别说二千,就是三千也有。”
离开草原的时候,萧冉这支骑军缺水缺粮,就是不缺羊皮,每一匹马的马鞍后面,都挂着一卷羊皮。这卷羊皮打开后,少则张,多则七八张。
哪里得来的?黑河军营抢的,郡主骗来的那群羊吃完后,羊皮自然也留了下来。
“萧公子,请留下两副甲胄。”
萧冉寻声看去,只见银铃郡主和扎木合站在一旁。
整支骑军,除了那些残疾之人,只有银铃郡主、老秀才和扎木合三人没有披甲。
银铃郡主身材纤细,撑不起甲胄。扎木合不骑马,一路跑着披甲则碍事。而老秀才不披甲,是因为他是秀才。
秀才不当兵。这是他自己说的。
萧冉看着这两人,心说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现在你们要甲胄,难不成是不相信我能保护你们吗?
“这甲胄扎木合可穿,郡主就------”萧冉双手做了个葫芦状。
只是这只葫芦很小。
“你比划的是葫芦吗?”郡主问道。
萧冉一乐,心说这你都知道。
“我怎么就葫芦了?”郡主不依不饶的问道。
“郡主,我是说,甲胄太沉太大,你无力也无披甲的身材。”
郡主不吭声了。那些甲胄确实沉重宽大,只能是身强力壮的人才能披挂。
“萧将军。”萧冉突然听到有人喊道。
只是,萧冉习惯了人们称自己为“小将爷”、“公子”、“萧公子”,唯独对这个“萧将军”还不习惯。这会听到有人这么喊,便急急地寻声看去。
一位无脚之人与他人互为依坐着,正看着萧冉。
此人面容清癯,双目有神,看上去年已不惑的样子。
“萧将军!”看到萧冉正在看他,那人再次喊道。
“先生何事叫我?”萧冉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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