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王门开始，临河道的地面上仿佛铺着一层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黏黏糊糊。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无法再闻到任何其他气味。
墙角下、街道旁、城墙上，横七竖八的到处是尸体，或躺倒，或俯卧，姿态各异。
尸体罩袍上的纹章也形形色色，有河间地的家族，王领的家族，西境的家族，同样也有不少河湾地和风暴地的纹章。
靠在街边的一堵墙上，罗兰德风暴擦擦脸上的血污，脸色疲倦，眼神疑惑。
他已经不知道来回冲杀了几次，更换了几把剑，然而眼前的敌人依然密密麻麻。
耳边充斥着战斗与厮杀的声音。羽箭嗖嗖乱飞，刀剑铛铛交击；人们或高声咒骂，或疯狂叫喊，又或者凄厉惨叫。
守军的抵抗程度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冲进城门时，他以为控制了城门，敌人就会退却。
然而没有。
当攻上城墙时，他以为占领了城门楼，插上烈焰红心旗帜，敌人就会退却。
然而也没有。
涌入城中的援军越来越多，但面前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守军几乎是寸土不让，史坦尼斯的军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有敌人的，也包括自己的。
史坦尼斯的军队也开始疲劳，最开始那种破城的兴奋，正随着艰苦的战斗逐渐消失。
城门都打开了，抵抗还有什么意义？罗兰德神情凝重，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的抵抗这么坚决。
安德鲁伊斯蒙爵士来到罗兰德身边，长剑杵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
他浑身是血，罩袍上绿色的乌龟甚至被染成了一种奇诡的颜色。
“陛下可能遭到攻击，”他的声音有些惶急，“我听到城墙上有人在喊，说王旗倒下了。”
“什么？”罗兰德耳朵里哄了一声，感觉全身麻木。
想到几天前出城的魔法骑士，想到蓝礼，罗兰德悚然一惊。他突然明白守军为什么会疯了一样拼命抵抗。
“走！”夜歌城私生子对着安德鲁低吼一声，果断地冲向一匹无主的战马。
城墙上的士兵最早发现不对，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那些巨大的身影，直到代表国王的巨大烈焰红心旗帜倒下，他们才如梦初醒，惊叫着夺路而逃。
恐慌如同疾风一样，迅速的传遍战场。
沃尔特一直在维桑妮亚丘陵上指挥作战，很快收到敌军反应异常的消息。
赫伦堡公爵知道时机已到，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下令全军反击。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本来呆在沃尔特身边的河间地诸侯们士气猛涨，带着侍卫们兴冲冲地参战，就连身上多处负伤的旅息城伯爵也不例外，绑着绷带重披战袍。
诸位大人们冲下高丘，沿着临河道高歌猛进，一路上惬意地砍杀溃逃的敌人。
史坦尼斯的军队付出无数生命，铺出一条血路才占领的地方，被勇猛的河间地诸侯们瞬间收复。
然而当大人们冲出国王门时，却看到刚刚逃出君临的史坦尼斯士兵们仿佛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朝君临涌来。
这些士兵眼神涣散，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就好象末日已经来临。
在他们身后，一排小山一样的钢铁怪兽正向君临走来。沉重的脚步如同鼓点敲在心头，钢铁反射出的光芒如此刺眼，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抬手遮挡。
诸侯们脸色发白，也许是为疯狂的溃兵，也许是因为恐怖的巨人。
巨人身后，骑兵们分成两队左右包抄，高喊着“投降免死”。
城门前，上千面巨大的盾牌组成盾墙堵住城门，盾牌上的黑色蝙蝠张牙舞爪，表情狰狞。
赫伦堡公爵命令士兵们齐声高喊：“投降免死！”
溃兵们一直逃到无路可走，撞到城墙上，撞到盾牌上，这才听到那巨大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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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特的营帐里，威廉看着伤亡报告不由感到触目惊心。
突袭史坦尼斯的战斗，因为魔法的原因，两万史坦尼斯大军死战不退，最后仅战死者就超过四千。
而他们的拼死抵抗，也给蝙蝠与狮子的骑兵造成了近千的伤亡。
君而临城的攻防战，也因为双方都怀着必胜的信念，互不相让，两军共约六万多人，却在战场上遗留了超过六千具尸体，损失双方各占一半，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正常情况下，封建军队绝对打不出这样的伤亡比，这个战损已经无法用惨烈形容，可以称得上离奇。
听着帐篷外此起彼伏的欢呼，他不由想到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句话不好翻译成有文采的维斯特洛通用语，只好在心中默念一下，自己给自己点个赞。
不仅士兵们伤亡数字惊人，骑士们的损失也相当惨重，许多著名的勇士在这一仗中陨落。
比如布莱斯卡伦与罗拔罗伊斯，他们本是蓝礼的彩虹护卫，却为保护史坦尼斯而战死。
而旅息城伯爵的侍卫队长，泰瑞哈维克爵士也为掩护领主撤退而壮烈牺牲。
考克斯家的迪冯鲁特爵士奉命守卫国王门，他一直战斗到城墙陷落的最后时刻，用生命捍卫了自己的荣誉。
……
当然也有一些幸运儿。比如曾经保护玛格丽北上长城的帕门克连恩爵士，蓝礼国王的前紫衣卫，他就从巨人骑兵的铁蹄下逃得一命。
易形者天赋成功抵御住了红袍女的魔法，让他没有被迷惑。
当巨人端起巨弩的时候，他就机灵地躲到一旁，最后还带着一批清醒过来的士兵主动投降。
一场大战打完，帕门爵士却毫发无损，甚至发型都没乱，也算是个小小的奇迹。
不过连续经历蓝礼和史坦尼斯两次失败的职业生涯，他也终于有点心灰意冷。
坐在一群俘虏里自怨自艾时，正好看到莫罗娅从旁边经过。
帕门立即跑过去，主动要求效忠。莫罗娅也不计前嫌，大度地收留了他。
别人都以为他是想趁机摆脱俘虏的身份，不过威廉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准备走上易形者之路。
……
“太不容易了。”提利昂看着纸上的数字，幽幽一叹。
帐中的诸侯们纷纷表示同意，战斗的时候只知道咬着牙把手下的骑士与士兵往战场上填，打完清点才觉得肉痛。
不过好在他们是胜利者，遭到的损失自然会有更高的回报。
而那些效忠史坦尼斯的领主们，虽然侥幸逃了回去，但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代理首相郑重地看着沃尔特，“大人，赫伦堡与河间地诸位大人劳苦功高，铁王座绝不会让你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