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军大营如同牢城营一般,有木材修建的初级“城墙”,有一定的防御基数。
许多值守军士值守在高处手持弓箭,如临大敌。
水军副将徐中,神色南明的看着在下方叫阵的张子文,心里感觉不太好。
现在的形式谁都知道张子文没兵。但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只带一百多人就来踢馆,且是当前军政法规不支持他这么干的时候?
于是难免让徐忠想不明白,会否是空城计?或者是反空城计?
万一他真有后援,譬如他南京那位舅舅麾下过来的秘密突击队。所谓暗渡陈仓,难免又要着了他的道!
时至今日的虎文哪怕英雄年幼,但几次反转之战,几次扬刀立威,已经让大家不敢小觑!
就此一来,真正面对着这头小白虎时,哪怕理论上他真没后援,但是他敢来,总让人觉得会有暗手。
这些心思除了徐忠在考虑外,事实上所有军士都在这么想。
主要是考虑到马继暴虐,一般情况下没人敢不听他的,否则……其实水军整体是无辜的,和张子文苦大仇深的不是水军,而是马继!
就此一来暂时处于对持,马继不到的时候没人敢应声,也没人敢开“城门”!
下面。
刘光世凑近道:“相公,这形式闯是没法强闯的,您应该有秘密后援的对吧,只为了保密咱们不知道对吧?”
哪知张子文微微摇头,“没有后援了,我们就是后援,还哪里找后援?”
听这么说,刘光世等海军班底还好,至于许志先,昆山的赵班头,江阴的王班头,以及周家护卫头子周丹,不禁险些吓得跳起来!
说实在的,就像诸葛亮的空城计那样,这些人敢信心满满的跟着大魔王来踢馆,都怀有刘光世的心思,以为大魔王只是不说,实际上他能稳坐钓鱼台,应该是秘密部署了一只“天降神兵”。
毕竟,他的金牌小密探李惠子曾经诡异消失了多天,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现在连自己人也懵逼了,没后援的话就真形成了空城计,以马继素来的为人手段,他张子文竟是真的敢来挑衅?
张子文环视一圈,现在才开始了正式誓师:
“诸位,我不是开玩笑,这不是演习。现在周灵被困在其中生死未卜。”
“关于责任和使命平时我会反复讲,但现在我不讲了。上了战场就是战士,规矩是喊你冲你就冲,你不冲我就砍了你,我自己冲。别问值得还是不值得,我负责告诉你们值得,你们负责信我的。简单,听话,照做就是合格战士!”
“没有后援了,但海军耕牛案的主犯马继必须抓捕,深入狼穴的大宋子民周灵必须救出来,这就是此战的目标。”
“关于战术。马继真正的嫡系大多数死在了海里,这是对我们有利的一个支点。剩下的,并没有证据显示他们会放弃全家性命跟着马继玩命。既然在我的决策系统里他们不致命,就该归为中性偏良。”
“这个群体现在没对我们示好,是因为他们暂时没看到我们的决心,不确定我们的底气,不确定我们是否能搬到马继。这是个战术要件的缺失,于是作为一只负责的军队,要想打赢这场战争,就必须尽最大努力,主动达成这个要件,进而削弱马继的凝热÷书力。此点就是我决策这场战争的逻辑之一。兴许不容易,但若容易还叫打仗吗?”
“战术要点二。空城计于反空城计间的应用和转换。你们懵逼的同时,他们一样懵逼。你们以为我有天降神兵,他们一样会这么怀疑。有这个顾忌后也不是万能的,需要增幅,需要放大器才能形成威慑。”
“放大器是什么?就是我以往的名声和手段,以及出道以来我尽最大努力建立的这面旗帜!”
“我们数次以来的扬刀立威,加上他们有顾忌,马继的风格注定了他不会得人心。他唯一的嫡系是从大海暴风中活下来的那一百九十几人,而这一百九十几人全是刘光世带海军,冒有极大风险救起来的。”
“这就是海军的凝热÷书力和正义性所在,俗称人品攒够了!我相信败类真的有,但大多数的人心还是肉长。在马继不得人心的要素下,只要我们有气势,做到马继即将药丸的要件,那么这一百多嫡系中,真正愿意跟着马继作死的人、真正想一条路走到黑的人,我相信是少数派!”
“很明显,推理到这里时,我战术系统里显示:真正存在动刀风险、需要我们对抗的人一定不足一百人。”
“战术要点三。我方一百三十人,你们都跟着我进入了战术的最后一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加之上述多番因素联合共振,我认为是打得赢的,我敢打,你们也要跟着我一起敢打。”
“这些,就是提举皇家海事局张子文,决策此番战斗的全部逻辑和要件!”
这的确是张子文的真实想法,当然作为临阵磨枪,说出来时难免有些夸张成分,这是为了进一步给他们信心。
效果不错,他们全体立正道:“誓死追随相公!”
包括周家的人也是眼睛发亮的样子。
上面的水军军士直接懵逼,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又明目张胆、当着敌人的面报出战术并誓师的事!
实在太玄乎了,玄乎到越来越迷糊,感觉上像是大魔王在故意胡说八道,兴许真的有后援?
然而不会给他们更多的考虑时间。
张子文一马当先来到“城下”,展开手里之文告大声道:“江军统制马继作法自毙,现已被确认皇家海军七头耕牛谋杀案之主使。提举皇家海事局张子文、工部员外郎,龙图阁出身,大宋枢密使张康国之嫡子,现受苏州昆山县、常州江阴县之委任,带队抓捕要犯马继,不容迟疑,但凡窝藏,知情不报,冥顽不灵者与马继同罪。以十息为限,拒不开城,阻挠、拖延、甚至同流合污者列为大宋之叛军,纳入抓捕交战对象!擂鼓!”
鼓声不大,敲的也不快!
但是每响一声都是传说中的虎豹雷音,震在每个军官以及军士的心口上!
张子文有多狠水军很有体会,不久前张子文派人把周宏的人头都挂到了这里,而现在他真的来了。
没人想真的打仗……尤其对象是张康国儿子的时候,哪怕赢了也不是好事。
眼看形式越来越不对,副将徐忠比较慌张的道:“请大人冷静,戒严令之下,这里归枢密院管辖,常州在这里已经没有治权,还请不要极端,东南房何执中相公就在江阴,有问题不妨和他沟通……”
“你给我闭嘴!”
张子文打断,“死到临头和本官扯什么治权?我做讼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呢。你说的是争议,争议仅仅是争议,我大宋以文立国又以刑案为先。现在两个皇帝的守臣、苏州常州联合认定马继为重特大案件之罪人,基于他是将领握有军事力量的考虑,未避免扩大伤害,急需控制。”
“周家女子周灵被困于营中,根据优先原则,又根据事从紧急原则,身为抓捕突击队现场指挥官、本官临机专断,决定强行抓捕!既然你们懂规矩,你们当然知道这只是争议,不服气的,过后可以和我张子文一起去朝廷打官司!”
“若马继没问题,为什么不敢到堂辩驳?当时东南房升帐他什么鸟样,如何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们从海上被救起来、吃着海军本就不够的军粮续命回来的人,心里怎能没点逼数!”
“这事没退路,因事从紧急,皇家海军受苏州常州之委任,必须抓捕马继这贼子。鼓声到我们一定开战!但凡对抗者一定没有条件可讲,我知道你们怕马继,但现在你们更应该怕我!内心里,你们知道马继斗不过我的,只要这条件成立,跟着他会死全家。反过来我不需要你们跟着我,只需于紧急情况下认可我们的管辖权优先于何执中的命令就行。你们是老粗,我们是官府,哪怕判断错了问题也不大。但内心里你们知道的,尤其被海军救回来的那些,你们知道我比马继能信任的不是吗!”
张子文语速飞快的说到此,鼓声接近末尾。他们面临最后的抉择!
尽管越来越的军士被唬住了,有了投降心思,情绪很骚动,但这里毕竟是军营,小兵总是不敢说话的,需要一个借口或命令。
考虑到马继的手段,副将徐忠却迟迟不敢做出决定,隐约有点认同张子文,但总归觉得张子文不会真的动手,否则何执中怎么也不会放过他。
最后一声鼓声落下后,张子文挥手下令:“攻城!”
刘光世徐宁等九个海军班底暂时不过激,纷纷把神臂弩背在背上,就此带头冲了上去开始攀爬这低矮寒碜的“城墙”。
后面以昆山老赵为首的人,脑子一热也带人开始冲了,杀气腾腾的模样。
与之对应的,城头上的水军没有命令状态下,真不敢和这些头铁的强盗正面相遇,也意味着张子文的战术成功了一半,瞬间,城头上的水军方面就认怂的放下兵器,跑了大半!
还有不少人跑的过激,相互挤压后从城头跌落下去,摔伤的同时,压倒了下面的不少人。
就此兵荒马乱的气氛,到处乱做一团。
眼看马继没能及时赶到现场稳住局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说大势已去了,总之,副将徐忠真不敢为了马继而下令反击苏州常州的联合抓捕组!哪怕他们再多违规,但这样的官司一但出现变数就肯定是谋反了!
考虑到海军比较狠,又真的讲义气,当时从大海里劫后余生的人,徐忠就是其中之一。过去了其实也就过去了,要是没有马继受何执中唆使,当堂反咬海军的事也就那样了。
但正因有过这么一节,徐忠始终有些愧疚心理,感觉上水军在马继的手里越走越远,越玩越大。
现在不敢明着反马继,因为徐忠不信何执中在这里时、张子文真能搬到马继。但现在他们真的攻城了!
就此,没敢等刘光世等第一批敢死队突上城头,徐忠也觉得马继没到之前,不能和他们正面相遇,便低声对自己心腹道:“悄悄打开城门,不可过激,知会大家只要张子文不赶尽杀绝就静观其变,不要走火,同时我们撤下去,避免正面和他们相遇!”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