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文对家里的状态还算满意,现在慢慢找到了些归属感。感觉这个新家正在接受古怪儿子,而张子文也正在接受不开窍的古代父母。
这是好的开始也是生存依据。尤其在古代,没家的人不会有安全感。不一定需要亲生,其实能抱团一起就会感觉温暖,这是定理。
另外“书房隆中对”时有点小成就感,他们听还是不听张子文就不管了,根据历史以及全部认知,张子文已经对国朝宰相做出了最有利于国的建言。
有国才有家,张子文希望这群人打赢这场对大宋至关重要的战争。这同样是安全感的一环,因为张子文正式移民宋了。
肥猫真的该练武了,在草丛后面找到它,它也没被康国老爸踢伤,就是懒得动,像个肉墩似的躺着。
西边别院有一簇竹子,张子文去拔了些笋来喂给灰头小宝。
“多吃点,这东西减肥,不想被康国老爹打死的话,你最好少去吃羊肉包子。”
把笋塞在它嘴巴里,好在这胖子见东西就吃,也没表示抗议或挑嘴。
随即发现草丛里有个大蜘蛛在爬行,吓得张子文跑开了。
“呜——”
猫却是不怕蜘蛛,又发出了虎豹雷音加以警告。
找死!
当大蜘蛛不知进退的继续爬时,就被小宝一巴掌拍死了。
这猫还算个好孩子。张子文决定等它腿伤痊愈后,绑个沙包在它身上负重练习,加快它练武和减肥的步伐。
张子文暂时也想不离开,靠在书房外的躺椅上继续晒太阳。
间或来了个仆人,长的高大魁梧,面相憨厚木讷。他观察了一下扑在附近的肥猫道:“少爷,这是个野猫。”
“我知道这事了。”张子文道:“你是谁?”
他真有些木讷,挠头想想:“少爷摔到就不记事了吗,我是张四九,是从小和您一起长大的仆人。”
张子文点点头,“四九,关于我想不起东西这事你不要纠结了,我老爹也纠结不清,你没他聪明,更纠结不清了。”
四九一想觉得超有道理了,便急忙点头。
一会张康国和唐恪出来了。
张子文摇着摇椅:“老爹,我还是感觉府里有点闷,兴许会自己出去外面走走。”
张康国仍旧是惯性语气道,“奇了怪,老夫什么时候能管住你?”
走出两步,老张又折返回来指着张子文的鼻子,“还有,哪怕你像是乖了些,也别指望给你钱,老夫已经没钱给你败了。”
……
虽然遇到了被严控零花钱这事,但很奇怪,在这里悠闲躺着晒太阳,也并没有多少寄人篱下的情绪,还是觉得很轻松。
午后时分张母从大相国寺回来了,看她荣光焕发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某种点化?
趁她像是心情好,张子文便道,“娘,不知您有没有十贯钱?”
张母吓一跳,“娘哪来这么多钱,你爹所有官俸补贴加起来也不会太多,有那么大一个家要开支,哪能随便拿走十贯钱。”
大宋官员以前工资超高的,但被王安石砍了不少。不过老蔡快要开始加薪了,这是为了笼络人心,看着还像仁政。
最终他把京城打更的公务员薪资都短期翻倍了,各路官员和禁军更是加薪加到丧心病狂。所以这时期蔡京又能维稳名声又好。花钱谁不会啊,愿意花钱也总会有好人缘的。
然而没记错的话,很快大宋就会因财政枯竭而逐步扑街。
“子文难得这么乖,娘还是要给你些钱的,但你别告诉老头子,否则他怕是又要骂人。”
最终,张子文接了她递来的不足一两碎银子,上面还有些体温。应该是她攥在手里却没舍得全部捐功德,现在给了儿子。
“娘,我出去了。”
张子文带着木讷的四九便要离开。
“走走可以,但别整天瞎转悠,无聊的话去找你老头,让他多介绍些千金闺女给你练练胆子,将来才好儿孙满堂。”
张母说着还追过来给儿子拉拉衣服。
喔,理智上看她把这身体养废了毫无悬念。但纯从感情出发,有个这样的娘其实挺好……
雨过天晴的街市上着实热闹。
卖艺的人占据了些街道正在敲锣打鼓。卖糖人的也占据了些路,哄了一群小孩子眼巴巴的围着。
巷子口有教人斗蟋蟀的摊位。挑着担子的小贩逢人就会叫嚷“买不买炊饼”。
拱桥脚的那颗大树下,一个和尚孤零零站着双手合十闭目,不知道是入定还是什么?因他年轻英俊,一些摇着扇子的贵妇路过时不免要多看几眼。
桥的那边,有两个清明上河图中的那种棚子,两个富家小姐抱着猫走进去,把猫交给人打理。这看起来竟是宠物美容的。
还有个脸色脏兮兮的六岁小姑娘在棚子外兜售猫粮,说是她自己抓的小鱼制作。
有人把小姑娘叫进去,试验了一下发现小猫爱吃,便和小姑娘讨价还价。如此如此,她们达成了一笔关于猫粮的交易。
街市上都是这样的情景,是这个时代挥之不去的烙印。
卖猫粮的小姑娘赚到了钱,高兴的唱了几句听不懂的歌,却又遇到个坐着喝茶的差人嫌吵,便给小姑娘后脑勺一掌。
眉目慈祥的老头急忙从棚内出来给公差赔罪,又放水似的呵斥小姑娘“快些离开,莫再惹怒差爷”。
以外来人旁观者的姿态走走看看,这只在历史文献中出现的情景,现在真实展现在眼前,一时很难说清心中的感受。
这就是大宋最后的宁静,再有个二十年的样子,女真人的铁骑会踏碎汴京城墙。
这些养猫的靓妞一匹马就能换五个,会被野猪皮带去北方糟蹋。至于卖猫粮的小姑娘不能无忧无虑的抓鱼了,会在哭喊中被战马碾压为尘土。
现在就是有宋一生的巅峰,经济猛增,人口过亿,国库盈余五千万贯为封建时代之冠。
弱宋光环下今年阉人童贯西征,名将刘仲武会在不久后破西宁州,为地少人多的大宋版图再添一地。
帅臣陶节夫持续在东线筑城、以箭塔堡垒式防守反击战术一步步逼近银州。老陶还是很厉害的,西线不出幺蛾子的话,银州战役迟早没悬念。
总之形势大好。但这样一个有潜力成为日不落帝国的盘子,于去年夏天交在蔡京手里后,却成了大宋的落日余晖。
甩甩头,旁边摊子上有个艺术品级的陈记手工鸟笼,叫价五百文。
张子文不玩鸟,不过很喜欢它的形状和工艺。反正留着这一两银子也富不了,便买下鸟笼交给四九提着。
走了一段,又遇到那卖猫粮的小姑娘,她拦住张子文,说她的猫粮还可以喂鸟。
这丫头简直胡说八道……不过也算个推销人才,介于家里那个胖子老吃羊肉包子不健康,凑近闻闻,这猫粮真是货真价实的小鱼干制作,便买了十文钱的量,交给四九拿着。
“谢谢公子,时间不早了,俺还要再抓一波鱼,然后去城外捡二十斤柴,今日才算完。”小姑娘说着跑远了。
张子文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出神了少顷,继续闲逛……
在固子门附近看到人山人海。
汴京是这个年景地球上最繁华最大的城市,世界文化贸易中心。现在又是大宋巅峰,所以车水马龙拥堵的厉害。哪怕十六个城门出口也不够用。
杭州苏州或许能看到有画舫在小雨中巡游,如果船头上站着几个类似许仙白娘子的人,那会更有时代情调。
但是汴京没有这些,大商进出全走水路,只见两个水门河道上船只扎堆,装载着货物。犹如后世高峰期塞车一样密密麻麻,船老大们赛龙舟,见缝插针,但凡见一点空就加塞进去。
如此导致四处叫骂。看来路怒症不止现代才有,汴京提前有了。
听四九说走水路的一般是帮派或大商队,比较凶险,随时能因加塞发生摩擦,然后就是群体斗殴。
陆路多是散客小商,进出要排队检查。这是由税收方式决定的,带着商品货物就需要上税。这也不稀奇,后世许多国家也有类似的消费税,只是收取模式不同。
论及风雅的气息这附近真没有。四九说,可能相国寺附近会有,那边经常会出现摇头晃脑的秀才吟诗,烘托着姑娘们的步履。他们中间有的会成为街头巷尾的佳话,但有的会被当做登徒子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