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命藏,两尊人仙。
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让他一时沉默了下去,良久才摇头开口。
“我等几家联手,要行大绝灭之事,她们未必敢出面。”观主摊了摊手,道:“人都——”
“此话未必,别的观礼宾客也就罢了,但那些女人,只怕不会干休。”慈载摇头:“此事还需商议。”
“你如何?”
“混元伞。”
“什么?”观主面无表:“混元伞?”
“这世间,唯有青神观的混元伞能错乱阳,再造乾坤,若观主不祭出混元伞,不提元君,单是广霞宫主手里的斩仙飞刀,便不是我们能匹敌的。”
慈载面色不变:“为成大业,老衲还请观主祭出混元伞这桩真器,以诛佛敌!”
气氛静止了刹那,慈载与观主两人对视,一个面容平淡,一个冷笑不已。
“你倒打得好算盘,混元伞如斩仙飞刀一般,可是用一次少一次,你们想诛了金刚寺根基,莫非还想同时削了我青神观?”
观主讥笑一声:“好算盘!”
“若非我烂陀寺的落宝金钱已经用尽次数,灵光黯淡了,老衲也不愿意求到观主头上。”
慈载恳切开口:“斩仙飞刀着实凌厉,放眼此世,唯有观主手里的混元伞,能遮挡一二了,还请观主勿要吝啬!”
混元伞——此伞皆为明珠穿成,共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装载乾坤”四字。此伞撑开时,天昏地暗,月无光,转一转,乾坤晃,四极飞腾。
此类太古前的遗宝,虽然次数有限,但个个妙用无穷,是各宗镇宗的底蕴。
如烂陀寺的落宝金钱,如广霞宫的斩仙飞刀,如青神观的混元伞。
昔年雷音寺崩灭,南北两禅宗分家,烂陀寺便抢先夺得了落宝金钱,并凭此在北卫打造出如铁通的根基来。
在落宝金钱已黯淡的形下,此世中,也唯有斩仙飞刀和混元伞尚存。
也唯有它们,才能抗衡彼此!
只有真器,才能打败真器!
“混元伞对上斩仙飞刀,我也未试过,至于胜算如何,也不大好说……我用混元伞困住她们,你慈载带着诸位道兄,尽早杀了想杀的人吧。”
观主摇摇头:“但要我祭出混元伞,我却是有个条件!”
“不知是何?”
“三成!”观主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冷冷一笑:“原本商议好的东西,我要多加三成!”
慈载皱了皱眉,他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应了下来。
“那就走吧,你神意在这里,我还得费劲替你遮掩气息。”观主懒懒挥了挥手,道:“告诉他们,我要多加三成!”
金光突然轻轻一展,慈载的影在金光中一点点变化,直至最后消散不见。
观主冷笑一声,重新瘫在椅上,狠狠骂了一句。
“小秃驴!”
光逐渐偏移,楼观外的声音依旧喧闹,而在里内,则是一片死寂的静默。
包括灰衣道人在内,所有人眉心的裂缝都在一开一阖,沙沙,沙沙的细微响声从裂缝里源源不绝响起。
像虫蚁在啃食草叶,又像内脏挤压蠕动的滑腻声响。
突然——
有钟声缓慢响起,涤天地,在三声钟响过后,天地之间,便肃清无比。
“来了!”
披着人皮的观主笑了笑,他揉了揉眉心,于是楼观里所有人额头的裂缝,都悄然阖上。
“元修、子定……”
他刚踏出门户,一个踩着青云的年轻人就吼吼闯了进来,他扯住观主臂膀,大声叫道:
“法会已经开了,你们还——”
声音还卡在嗓子里,话语却戛然而止,年轻人呆呆停下嘴,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珠光闪烁,楼观里内似乎暗得过分,声音消失不见,在死寂中,无论是小的少女,魁梧的大汉,背着花伞的美人,头戴高冠的锦衣公子……所有人都齐刷刷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年轻人,一动不动。
“你们……”
“阳符?”手腕突然一紧,年轻人震愕回过头,之间灰衣道人似笑非笑,眉心隐隐裂开一条缝隙:“炁血臻至的,也值得一尝了。”
呲——
眼前骤然一黑,无边的痛苦瞬间袭来,沙沙沙沙的响声,再次在楼观里响起。
待观主抹去嘴角血渍,抬起头时,法会早已开始。
禅音礼赞声不绝,晶莹天花飘洒,在七丈高的九层玉台上,一个穿着袈裟,头戴宝冠的俊美年轻人双手合十,躯玉光托起,在玉台上,还有一个赤面如血的长大僧人伸手按在年轻人头顶,正做狮子吼。
“无趣啊,可怜啊……”
观主淡淡笑了笑,他迈步从观里走出,每一步,都有丝丝玄纹勾勒,绘成一方宏大阵。
“什么?”
“这是阵法?”
“这人不是东修齐家的小子吗!”
迈步的动静,已惊动了不少人。
礼赞声停了一停,就连玉台上的白术,也讶异看了过来,微微皱眉。
“罗远真!是你!”
短短。
瞬间!
方丈的暴喝如雷响起,一尊万丈大佛踩着云天,一掌压下。
金黄色的封天巨掌陡然抓爆长空,在无数宾客震愕的眼神中,朝观主死死捏下!
“罗远真!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
观主张嘴哨呼一声,他周的制微微一闪,旋即,天翻地覆!
洞天之外,虚空微微一晃,方丈还未来得及阻止,便有一只比金黄巨掌更为硕大的龙爪,陡然探出,狠狠打在了洞天的壁障上!
在那龙躯里,无数道遁光升腾而起,密密麻麻,遮蔽了外边的天穹,杀生无尽!
阵船、法器、修士、神兽……在那黑光粼粼的万丈修长躯再次游动时,他们一起出手,将神通印在了洞天之外!
孽龙皮!
“只诛金刚寺,与旁人无干,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呆着。”
在方丈大手和无数道神通洪流袭来的刹那,观主施施然撑开一只珍珠罗伞,神写意。
“风水轮流转。”他对玉台上的白术笑了笑:“今,轮到我了。”
噗——
伞面被撑开,再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原地,只有一片死寂……
……
……
……
晦暗,不见丝毫亮色,白术行走在死寂而黑暗的海面上,入目所见,只有潮水,无尽的潮水。
“这里……”
他皱了皱眉,方才无论是方丈出手,洞天被攻打,还是那个灰衣道人撑开伞面,都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白术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莫名进入了这个古怪的地域。
“罗远真,青神观主吗?还有那只龙爪……”
白术脑后摇动九色光圈,护住周,思绪万千:“什么法器,能强绝到那般地步,这——”
突然!
他眉心微微一动,霍然转!
噗!
一杆黄金大枪突兀探出,刺破了九色光圈和护净光,在千分之一个刹那,悍然洞穿白术后心,把他挑在枪尖上。
“什么佛子,也不过如此吗。”虚空微微一晃,一个头戴紫金冠,脚踏朱雀法象的年轻人笑了笑:“看来今番,我的功劳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