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照在东马山山前的谷地上。
两支军队正在浴血拼杀。
苏路统军，居于最后，几十个禁卫牢牢卫护着，前面，站着王四华循两个猛将，两人都是身上带伤，胳膊上脖子里裹满了纱布。
再向外，是十几个没有杀入战场的校尉。
“丁卫营，自左翼包抄，不要顾忌死伤，一定要包抄到底。”
“甲卫营，自右翼包抄，展开长枪阵，一定要杀穿左翼这股蛮族。”
“丁军霍都督，带领丁军剩下的人，追在丁卫营后面，丁卫营倒下了，你们顶上去，包抄不到底，提头来见。”
苏路的声音如同夜色一样冰冷。
领了军令的将军一言不发，向苏路抱拳行礼，转身，举手，唿哨一声，大队的卫军就跟了上去，杀入蛮族军阵之中。
随着苏路的调动，卫军的优势开始扩大，东马山山口的谷地上，大半都是黑红两色的汉军身影。
也速不泽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他只知道机械的挥刀，连啃一口肉，这平常他惯做的动作，都来不及做了。
我已经杀了这么多汉军，族中的勇士杀的肯定也不少，但是汉军为何越来越多，前后左右，都是汉军的身影呢。
“嘭”
也速不泽的刀终于被挡住了。
看着前面那脸上都缠着纱布的汉将，也速不泽心中一冷，这也是个狠人啊，都伤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来打，真是不怕死啊。
伴着左近亲卫的配合，也速不泽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斩杀了这汉将。
不过他的亲卫，也有四个死在汉将刀下。
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了。
也速不泽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这情形，就跟当初在辽西城下一般，无论增派多少部族勇士，对面的秦军都能牢牢守住辽西城头。
每一次大战，都是差一点点就能胜了，但是下一次战事再起，无论增派多少勇士，结果依旧是差一点点就能攻下城头。
不过幸亏秦帝自毁长城，杀了秦将苏路，这才让勇士们破了辽西，灭了秦国。
原以为向东攻伐，会是轻松的战事，没想到在小小的汉国，连续遇到了硬茬子。
也速不泽挥舞着越发沉重的刀，身心俱疲。
连夜追击南部县逃窜的汉军，几十里行军之后，本来就足够疲惫了，原来有胜利支撑着，还能勉强撑下来，现在要战败了，各种苦痛一下子都涌上来了。
要败了么
“杀”
一队汉军自左侧杀入，长枪如龙，去势如虹，攻杀推进的速度很快，领军的汉将完全不顾惜麾下军士的死亡，不要命一般迎着部族勇士的钢刀向前冲。
一个汉军的脸都顶到了利吾特的钢刀上，依旧毫不停留，直接整个人撞了上去，用牙咬，用手抓，把利吾特给按在地上了。
利吾特死定了。
也速不泽心中长叹一声，在这样的战场上，倒下去，永远也站不起来。
利吾特死定了
利吾特说的对，这次汉军的领军大将，不是苏路，也是不比苏路差的军将。
可惜，自己醒悟的已经太晚了。
也速不泽环顾四周，亲卫死伤殆尽，两千勇士也大半阵亡，现在还在奋战的，只有六七百了，而且更可怕的是，汉军已经包抄了后路。
撤，也撤不走了。
另外一边，苏路正在指挥战事，一骑传令兵飞马而至。
“王爷，急报，蛮族又有大军赶至。”
气喘吁吁的气势翻身下马，跌倒在地，爬不起来。
苏路眉毛一挑，又有蛮族军来了。
幸亏轻兵夜袭卡的持续时间足够长，否则这一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传令下去，放开残余蛮族军后部，尽快结束战斗，撤开后阵，避免腹背受敌，迎战后面的蛮族大军。”
苏路传下了军令。
四骑传令兵绕着战场而走，呼喝着苏路的军令，命令众军尽快剿灭参与图勒人。
“王爷，大事不好。”
又是一骑传令兵飞马而至，在马背上向苏路欠身行礼，声音嘶哑的说着。
“何校尉让我前来通禀，两千蛮族大军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已经过了盘山路，马上就要到东马山口了。”
苏路点了点头，吩咐着说了“收缩军阵，准备迎敌。”
传令老何，把斥候撒出去，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蛮族大军过来。“
苏路吩咐着说了。
又来了两千蛮族军，这次的仗可不好打了。
“传令下去，收缩阵型，准备御敌。”
“后军向前，布长枪阵，前军撤回，稍事休息。”
“陆战，你们几个，不要跟着我了，去，拿水粮来，给弟兄们食用。”
苏路吼着身旁的禁卫。
很快，包抄的卫军收缩，放开了对也速不泽的包围。
山口，蛮族大军已经显出了身形，为首的蛮族将领长刀扬起，催促着蛮族进军。
也速不泽本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但是汉军突然后撤，显出了逃命的路，正在疑惑的当儿，他听到了利吾特的惊叫。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利吾特满脸血污，脖子上掉了一大块肉，在尸体与血污中间蹦着跳着。
也速不泽也看到了马上要赶到山口的蛮族大军，心中一喜，哈哈哈，兀赤这孙子来的正是时候，再晚来一会会，汉军就要彻底剿灭自己了。
“杀”
兀赤的吼声在远处响起。
也速不泽第一次觉着，兀赤那丑陋的面孔，粗犷的嗓音，竟然会这么亲切。
扔丢手里的钢刀，也速不泽看了一眼收缩的汉军，脸色一变。
兀赤虽然厉害，但是并不比自己强，他统带的这两千勇士，也只能是来给这汉将屠杀。
不行，必须要提醒兀赤，不能跟这股汉军平原野战。
“兀赤，走，我们不是对手。”
也速不泽拽住了冲锋而来的兀赤，拉住了马缰绳。
兀赤一鞭子把也速不泽的手抽开，狰狞的脸上满是讥讽。
“也速不泽，你这个废物，你不行，老子行。”
下一刻，喊杀声从兀赤口中响起，大军冲了上去。
也速不泽心中愤恨，不过他不敢停留，兀赤不听自己的话，肯定也会兵败，自己若是现在不走，等会儿就要陪着兀赤殉葬了。
“走，回大营。”
也速不泽吩咐着说了。
利吾特正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纱布缠着脖子上的伤口，闻言脸上满是赞同表情。
“兀赤不是对手，我们得走。”
也速不泽命令着自己手下的勇士，开始向盘山道上撤去，这些都是自己的私产，这次回去，在族内的地位要大跌了。
转过盘山道的时候，也速不泽看了看已经陷入包围圈的兀赤，脸上升起一丝庆幸。
跟兀赤比，能保留这些个勇士和自己的小命，也不是最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