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灯,你在想啥呢?”四海歪着脑袋看着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师兄说道。
无灯正沉浸在回忆中,这才反应过来,揪揪自己的小帽,讪讪的说道:“突然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四海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微笑着对无灯说道:“那时候我总是欺负你。”
无灯朝四海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道:“这还是我的小师妹吗,这口气怎么有点不大像啊。”
四海一巴掌拍在无灯的背上,笑道:“我看你就是不收拾不听话。”
无灯咧嘴笑着说道:“从前你打我我还觉得疼,如今打我可得小心伤了自己。”
突然龙肖感到一道冷冷的目光向这边望来。
四海和无灯也抬起头朝那个方向望去,发现景从行正扬起头斜着眼睛看向这边。
龙肖看的很清楚,这次景从行没有看自己,也没有看四海,而是直直的看着无灯。
两人对视片刻,无灯竟然咧开嘴给了景从行一个灿烂的笑脸。
“那就是你从前说过的东山国二皇子?怪不得你说我长得不好看,原来他长得真的挺好看。可那时候你见他的时候不是才五六岁吗?难道他从小就长得好看?这不科学啊。”
“无灯,你想什么呢?我从来就没觉得他有多好看,只是不太喜欢你的光头而已。”四海狡辩到。
“真的?”无灯眨巴着眼睛问道。
“当然是真的。”四海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我就跟师父说我要还俗。”无灯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说道。
“师傅说他可从来就没当你是个和尚,他说你就是个长在寺庙里的孩子而已。”四海看着无灯干净的眼神说道。
“师父都是这么跟别人说我的?”无灯笑着说道。
四海自然是不能跟无灯说起她跟师傅的那次有关无灯的讨论,只是笑了笑。
那年四海八岁,无灯九岁。
无灯对四海无微不至的关心,让四海开始觉得关心已经成为一种负担,于是她找到了师傅告状。
四海:师傅,你快管管无灯吧。
师傅:怎么了,四海?
四海:他破戒啦!
师傅:破了什么戒?
四海:他吃肉啦。
师傅:和谁?
四海:嗯--,反正就是下山吃肉了。不仅如此,还经常去寺窟给我爹送肉。
师傅:酒肉穿肠过,不算什么。
四海:他还破了色戒。
师傅:这怎么说?
四海:他昨天说喜欢跟我在一起。
师傅:师兄妹不是该这样吗?
四海:别的师兄可没这样。
师傅:你俩年纪差不多,都还是孩子。
四海:可我是女的,他是男的。
师傅:佛祖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你俩的心都干净,所以就会贴的近。
四海:我不想贴他太近,他总是不听。
师傅:多想想他的好,你就不觉得烦了。
四海:可他破戒了,你不惩罚他吗?
师傅:可他又不是个和尚,何来破戒一说?
四海:他不是和尚怎么喊你师父?
师傅:你不也喊我师傅?
四海:两个师傅不一样的。
师傅:他落生时月光满天,夜晚明亮如昼,无灯可见寺前石板路,我在寺门前捡到他时,给他取名无灯。此后视他为子,授他佛道,却不强求他入佛门。
四海:那为什么还让他留光头?
师傅:因为干净。
四海:可是不好看。
师傅:干净就好看。
四海:我回去了,他在外面等着我呢。
师傅:他听你的话,你见识多,就多教教他。
四海:那教坏了可别怨我。
师傅:不怨你。
从那时起,四海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无灯,甚至当成了那段平静而枯燥的生活中最开心的事情。
而无灯,则是乐在其中。
无灯看着四海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半晌后,对四海说道:“你心里还有那个二皇子?”
四海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景从行是四海见过的第一个身份尊贵、相貌惊人的同龄人,心里的那份崇敬和憧憬便扎的最深,以至于不过几天的相处便填充了一个小女孩对未来的一切幻想。
即便时光荏苒,洗去小女孩的稚气和无知,依然冲刷不掉那份潜意识里的爱慕。
无灯面色没有什么变化,转过头看向龙肖说道:“你也喜欢四海?”
龙肖显然是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听到小和尚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张着嘴僵在那里,甚是尴尬。
“咱么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虽然你也喜欢四海,可是我不觉得厌恶,但是那个人,倒是的确让人厌恶。”
“为什么?”龙肖问道。
“因为你也干净。”无灯回答道。
“为什么我也干净?”龙肖继续问道。
“因为信仰干净。”无灯接着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信仰干不干净?”龙肖继续追问道。
“因为我能知道。”无灯依旧是眨巴着眼睛一脸无害地说道。
天才自然有天才不被人知道的天赋,龙肖不再追问,反而开始反思自己的信仰究竟是什么。
思忖半晌,终究是摇了摇头。
“眼不见为净。”无灯默默说道,说完向舞台中央裙纱飞扬的舞者轻轻扬了扬手,顿时亮起一片闪烁的霓虹光点,将整个舞台映得光彩四溢瑰丽异常。
同时也挡住了舞台对面景从行的眉眼。
众人以为是落天香的特有效果,一瞬间惊呼阵阵,喝彩连连。
就连皇帝皇后都大笑着鼓起掌来。
贤公主从与大皇子的交谈中停了下来,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四周。
景从行刚刚还眯起来的眼睛睁大了许多,有些气恼同时也带着满脸惊讶地望向他们三人的方向,用力攥了攥拳头。
无灯看不见景从行的脸之后,心情好了很多,看着四海问道:“小师妹,叔叔身体可还好?”
“他把我送到白家就走了。”四海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无灯想了片刻,说道:“我听师父说,叔叔要做一件大事,或许他把事情做完了就回来了。
我出来的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宴会结束后记得来颐和殿来找师父,师父肯定也想你了。”
“只怕太晚各个殿门都要关了。”四海说道。
无灯笑笑凑到四海的耳边小声说道:“咱们当年翻墙的技术可别丢啦。”
四海笑道:“翻得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