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阴影下一秒就要罩到我俩头顶时,鬼魂陈忽然转过头,面无表情,张着嘴似乎要对我说什么,然而下一刻,没等我听见他的话,阴影猛的将我俩都吞噬了,一切的声音、震动全部停止,在那一刻,我只感觉有一只手死死拽着我的手臂,紧接着便是一种非常大的压力。
我瞬间感觉自己的鼻子热热的,应该是流鼻血了,耳膜也震痛不已,大脑嗡鸣胀痛,身上的肌肉仿佛有铁块在压一样,随着越来越大的压力,最终我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我以为这一次晕倒就是死亡,但我没想到,自己睁开眼后,所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这是一片河滩,周围都是茂密的丛林,而我正搁浅在石滩的边缘处,有点儿像电视剧里坠崖落水的主角,大难不死的场景,但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主角,像这种好运气的事情,一般不会落在我头上。
果然,我很快便发现,自己之所以没有淹死,原来是因为双手抓着一块浮木,确切的来说,是身体被绑在一块浮木板上。
谁将我绑上来的?
不,最重要的是,这是什么地方?
我明明在青铜器的内部,被黑洞一样的东西给吞没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挣扎了两下,我才将被绑在木板上的手给挣脱出来,我看了看绳子,发现是我们的装备绳,不出意外,应该是鬼魂陈把我绑到上面的,那么他自己呢?
通过周围的环境判断,我现在应该还在亚马逊丛林里,而且是在亚马逊河的河岸,但具体靠近哪里,我分辨不出来。
我确信是鬼魂陈救了我,但他自己却消失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应该遇到某种危险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鬼魂陈没有出事,那么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眼,应该是一堆篝火,说不定还有烤的香喷喷的野鸡肉,而现在,我却是搁浅在河岸上,这说明,鬼魂陈自己的情况说不定比我更糟糕。
我的身体很疲惫,在河水边一照,胡渣、乱发、失血而青白的脸,破烂的衣服,如同鬼一样。我试着叫鬼魂陈的名字,并且在河岸周围搜寻,但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着蜿蜒深沉的亚马逊河水,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或许鬼魂陈已经淹死了。
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那件形如飞船残骸的青铜器引起的,杨博士她们有没有成功逃出去?查理老头等人是否已经被黑影暗算了?那座金字塔有没有被黑洞一样的东西给吞噬掉?
我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来想去,一切都难以理解,我甚至只能不靠谱的猜测到,没准儿那黑洞是个时空隧道,我被它传送到亚马逊河岸了,运气不好,或许还回到了史前一万年。
当然,这只是我无奈之下,可笑的猜想,没多久,我便发现了现代人类的踪迹,一些果皮和零食包装袋,顺着这些痕迹走,很快发现了路,沿着路一路往前,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集市,这个集市唯一亚马逊河岸,不正是当初沙沙带我们上船的地方吗?
我呆了呆,看着集市边来来往往的游客和当地人黑人,瞬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双腿一软,差点儿跪了下去。
很快有人发现了我,并且很好心的带我会她的家,我认了出来,这正是我们出发前住宿了一夜的地方,救我的是个黑人姑娘,我们语言不通,但她明显还记得我,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说着我听不懂的葡萄牙语,片刻后,将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那里躺了好几个人,我一看就差点儿跳起来。
杨博士、波粒儿三人、还有孙二!
须臾,那个黑人姑娘找来了一个中文翻译,那老头子翻译道:“这几个人都是在河里发现的,他们应该是你的同伴,别担心,都还活着。”
这几个人中,以孙二的情况最糟糕,他整个人瘦的皮包骨,我的外表虽然没有帅到惊天动地,但也算五官端正,属于耐看型,但现在的孙二,简直瘦的脱形,跟骷髅一样,他在手里在打点滴。
老头说道:“只有这一位一直没有醒过,他太虚弱了,我们想送医院,但他身上没有证件,医院不能接收,所以只能先输一些营养液,他随时有性命危险,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估计,孙二被困在那个空间应该很久,而之前那些进去的人,或许早已经饿死渴死了,孙二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因此在影响魔鬼城的力量消失后,才逃了出来。
“那其它人呢?”我指了指杨博士四人,老头道:“醒来过,但他们需要休息,所以吃过东西就睡着了,比起这三个,你现在更需要休息。”
“不……”我想了想,说道:“能不能再派人去河边找一找,我们还有一位同伴没有回来,他很可能搁浅在某个地方晕倒了。”
老头子露出为难的表情,片刻后,用葡萄牙语和那个黑人姑娘商议了半天,老头子对我说道:“好吧,我们再派人找一找,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你那位同伴,很可能已经被亚马逊河神带走了。”
我点了点头,但心里其实抱了很大的期望,我这样的怂货都没死,鬼魂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死?
我又想到自己被绑在浮木上的情景,心想:既然当时鬼魂陈还有力气给我安排后事,那他自己要逃生应该并不是难事,只是,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是出了意外,还是因为某些原因,已经自己离开了?
我看着孙二不成人形的身体,心知光靠营养液没用,他需要更好的治疗,但现在我们几个黑户,身在异国他乡,能有个地方住都不错了,当地医院是肯定不行的,想了想,我决定找陈家的人帮忙,我让黑人姑娘帮忙,她通过网络,帮我弄到了最近的一家活人堂的电话。
之前李巽那一家是在美国,而这里是巴西,没办法查到那边的信息,因此我只能找就近的。打过去之后,接电话的是中国人,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小伙,我才开口说了句你好,对付就问道:“是孙先生吗?“
我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对方笑了笑,没有回答我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现在需要帮助?”
“没错。”我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揣测,他怎么会知道我?
对方又道:“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们会马上派人过去接应你们。”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莫非是鬼魂陈安排的?他是否已经回了陈家,料想到我们几个受伤的黑户会找活人堂帮忙,所以事先吩咐下去了?
可如果是这样,鬼魂陈何必一个人离开,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行动?
事情有点怪,但孙二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虽然心里打了个突,但还是将我们目前的地址以及伤员情况告诉了对方,那个年轻人说:“好的,现在你们可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大约七点钟左右,我们接应的车辆就会到达。”
挂完电话,我百思不得其解,而杨博士几人也醒了过来,我和杨博士大难不死,一翻唏嘘自然免不了,那黑人姑娘很快给我们弄了些吃的,我和杨博士边吃边聊后来的事情。
杨博士说,她当时听了我的话,跳入了风口里,开始向上滑翔,在半空中时,忽然发现我们所在的位置,发出一种刺目的青色光芒,整个洞窟、包括她和还处于平台上的土著人,几乎都被笼罩在这种光源里,紧接着,便觉得周围传来很大的压力,如果被挤压一般,随后的经历就和我差不多,在压力下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被当地人救起。
紧随着她之后获救的是三个土著,波粒儿在翻译的帮助下诉说了自己的感受,他的比喻是,有一种大力在挤他,仿佛要将他挤扁,在晕过去的时候,他抓住了旁边的人,也就是另外两个土著,因此他们三人是一起被发现的。
这让我想起了被黑洞吞没时,鬼魂陈恰好也抓住了我的胳膊,也就是说,在落水时,我们俩也应该是在一起的,但最后鬼魂陈先醒过来,将我弄在一块浮木上顺流而下,而自己却消失了。
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头,如果鬼魂陈真想救我,完全可以直接将我拖上岸,毕竟水里有可能会有鳄鱼,顺流而下,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唯一的可能,似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当时没有办法上岸。
我越想越惊心,脑海里自动脑补了多种可能性,比如鬼魂陈当时体力不支,而浮木只有一块,所以他将生存的机会让给我了,这些想法在我脑海里转来转去,让我一夜都难以安眠。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时,活人堂的人到了,先将孙二弄上车,做了简单的急救,我们才陆续登车,这些人给了黑人姑娘一笔可观的费用,便带着我们离开,我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接我们的人一共有五个,车一共两辆,一辆是救护车一样的类型,有三个人,一人开车,两个人照顾孙二,剩下一辆我们坐,是一个年轻人开车,一个中年人在副驾驶位。
波粒儿直接回了自己的部落,而另外两个奴隶土著,却并不愿意离开,找了翻译沟通很久,只要一让他们走,这两人就跪下了,他们认为,既然已经被送给我们,就是我们的人,除非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这话说的有些肉麻,但他们说的是事实,因为另外两个土著,确实是用死亡,和我们做了离别。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和杨博士也无法再让他们回去了,只能带着。
车子开走时,我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亚马逊河,忽然发现,河边有个身形佝偻的老头,一直目送着我们的车辆离开,他带着头巾,大半张脸都包裹起来,身形佝偻的只有一米五左右,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样一个人,他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们?
当时我没有放在心上,于是缩回头在汽车的颠簸中闭目养神,但那老人的目光时不时便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半晌之后,我忽然想起了了,失声道:“是他!”
黑影,是那个黑影!
他也出来了……
但他老了,衰老的不成样子。
那么查理等人呢?
黑影原本就是陈家的人,难道是他联系活人堂的?可惜,这时车子已经走远,再回去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