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下午两点钟左右,虽然周围寒气蒸腾,但高原的太阳光却明晃晃的,仿佛穿透了头顶的雪雾照的人眼前发花,走了没多久,便觉得眼睛难以视物,扎西提醒我们带上防风眼睛,以免因为长时间雪暴而损伤视力,带上眼睛后,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
单调、寒冷、艰辛,苍茫的雪山里,我们一行人显得无比渺小,回首来路,连脚印都消失了。
人在单调的环境中就喜欢瞎想,我盯着前面的鬼魂陈,思绪有些飘忽。
即便在这种时刻,他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由于带着防风眼镜,从侧面看去,只能看见鼻子以下的部位,嘴唇抿的紧紧的,显得特别冷酷,没有如我们一样露出疲惫的神色,但我知道,他并不是不累,只是比大多数人更能忍而已。
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个地方。
似乎从一年前那趟回家的火车开始,我觉得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在我日复一日单调着做着进货卖药的日子时,我渴望生活里发生一些刺激的事情,但这些刺激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才发现,它伴随的代价却太大了。
每一次出发,都意味着危险与死亡,我们这一队人马中,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但我知道,一但踏上旅途,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苍茫的雪山中,脚印逐渐被风雪覆盖,我们顶着寒风前行,及时穿着专业的防寒装备,但冷风还是直往骨头缝里钻,高海拔的压力,压的心脏有些抽痛,连扎西也疲态毕露。
转眼,天色接近黄昏,雪原没有那么刺眼,防风眼镜长时间压迫着血管十分难受,我们不约而同的摘下眼镜,远处的白雪反射这夕阳的光辉,如同一座金矿似的。
扎巴辨别了一下方位,终于松了口气,道:“前面就是了,谢天谢地,你们的身体素质比普通游客好很多,撑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很快,我们到达了扎巴所说的山洞,然而,眼前的景象顿时让疲惫了一天的我们想骂娘。
这里确实有个山洞,但山洞的三分之二完全被雪给堵住了。
蛮子直接就跳脚了,骂扎西道:“这就是你说的山洞,给耗子住呢?”
蛮子外表看起来凶神恶煞,把扎西吓了一跳,立刻躲到了我后面,我忍不住苦笑,心说才相处一天,连扎西都知道我是最好说话的那一个,一犯事就往我后面躲,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对大伙儿说道:“看来是有滑坡,雪倒灌进洞里了,咱们还是就地扎营吧,用帐篷也一样。”说完冲蛮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这么凶神恶煞,唯一一个向导,别给人吓死了。
蛮子很给我面子,挠了挠头便打开装备准备扎营,一伙人忙活起来,生火的生火,扎帐篷的扎帐篷,我身体素质虽说比城里的宅男们好很多,但跟小黄狗这伙人比就差了些,扎营时心脏负担很重,有些抽痛,难受的很,转头一看,所有人都在忙活时,鬼魂陈竟然在一边瞎逛。
我顿时心里不平衡了,心说就算你牛逼,也不能搞特殊待遇,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身为老大可不能偷懒,赶紧帮忙去,瞎晃什么劲儿。”要以前我肯定不敢这么跟他说话,不过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发现他这人也就是装b比较厉害,人还是不错的。
鬼魂陈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肩膀一抖,我搭在他肩上的手就滑了下去,紧接着,他也不理我,蹲下身用一支匕首在雪里刨,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鬼魂陈向来不会干没有意义的事情,他这么做,肯定不会是为了堆雪人,于是我立刻抽出匕首帮忙,我俩速度很快,一下子便下去二十来厘米,就这时,我忽然发现,雪堆下埋着一截枯枝,应该是被大雪掩埋的小心灌木。
难道鬼魂陈是为了挖这东西?这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那节枯枝有些不对劲,它是断裂的,但断裂处十分整齐,明显是被匕首一类极快的东西给砍下来的,而且切口很新,应该不出这两天。
难道是海姐?她们也在这里露营过?
该死,这伙人比我们超前太多了,她们来着不善,真不知大伯怎么会和她们扯上关系。显然,鬼魂陈正是为了确定这一点,他拿出枯枝在手上把玩,须臾,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凑近,目光盯着枯枝一动不动。
发现什么东西了?
我立刻将脑袋凑过去,一看之下顿时发现,上面有一小块血迹,和枯枝本身的颜色特别像,不留心,还真不容易发现。
就在这时,小黄狗怒道:“靠,你们两个凑那么近,搞基还是打炮,别想偷懒,赶紧帮忙,还要不要吃饭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懒得理他,直接问鬼魂陈:“看样子她们在这人遇到过什么危险,而且又比咱们超前了很多,我看现在不宜休息,还是在赶一截路要紧。”
鬼魂陈难得没有忽视我,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这里不能扎营,有死人。”
死人?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手中带血的枯枝道:“死人不可能只有这么点血。”鬼魂陈又指了指那个被雪覆盖的山洞,慢吞吞的说道:“尸体在里面,有人故意用雪掩埋起来。”
如果真有死人,看来海姐她们在这里曾经遇到过麻烦,或许是有什么危险,或许是内讧,不过小黄狗那么灵敏的鼻子,居然没有闻到死人的味道,着实让我意外,难不成是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太大,他鼻子失灵了?
这倒不是不可能,我和鬼魂陈态度一致,我当即走到小黄狗旁边,道:“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阳光点儿,讲这些个低俗笑话有意思吗?”紧接着,不等小黄狗反驳,我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便,道:“咱们进度已经落后了,再加上这地方不安全,我看还是趁夜走一段路。”
小黄狗皱着眉头,还没开口,扎西便道:“连夜走路?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夜晚风雪太大,连我都会迷路的。”
小黄狗压根不搭理他,直接忽略这句话,道:“今晚能翻进盆地里面吗?”
扎西抿着唇,神情倔强,知道蛮子踹了他一脚,才哭丧着脸道:“能进去,但不行,晚上真的很危险,我们这儿有很多传说……”
小黄狗一挥手,道:“不行也得行,没工夫听你讲故事,东西都收起来,连夜进发。”
说实话,我累的只想往地上一躺,但一想到大伯入山已久,而海姐又比我们快了两天,我就心焦火燥,也只能咬牙坚持,一行人收拾起东西,吃了些干粮继续往前走,直到夕阳完全落山,又打起了探照灯。
夜晚的风雪更大,冷的人牙关打颤,原本我还和小黄狗斗嘴提提精神,到后来,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眉毛上都结了霜,那种冷入骨髓的滋味,真不是人能忍受的,我甚至有感觉,如果不是自身分裂特殊的原因,铁定会因此落下风湿一类的病根。
突然,鬼魂陈停了下来,他道:“扎营。”
小黄狗甩了甩头,道:“还没有翻过去,为什么突然扎营。”
鬼魂陈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双腿打颤的蛮子和扎西等人,无须开口,小黄狗明白过来,苦笑道:“看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太低估风雪的威力了。”
事实上,最先提出连夜赶路的是我,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愚蠢的决定,没有精力过夜晚在雪山里行进的人是无法体会的,我现在很后悔,于是说道:“我们应该听向导的话。”
扎西打着喷嚏,结结巴巴道:“没、没关系了,现在扎、扎营也行。”
我测了测风势,这里是处于入风口,根本不适合扎营,一行人便在扎西的带领下靠左行,左侧是最贴近山脉的位置,相对来讲避风口会多一些。
很快,我们找到了一个内凹处,当即安营扎寨,在渴望休息的趋势下,很快便完成,也顾不得吃喝,钻进睡袋里就歇息了。
我们一共扎了两顶帐篷,三人一间,我、扎西、还有鬼魂陈一间,小黄狗三人一间,他们身上的味儿,脱了衣服就让人难以忍受,我才不想遭那个罪。
人在寒冷状态下睡的特别沉,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忽然有人摇了摇我的肩膀,我睁开眼,帐篷里还是黑黑的,看来天还没亮,推我的是扎西,他压低声音道:“孙老板?”
睡的正香被人弄醒,自然没好气,我烦躁的说道:“什么事?”
扎西道:“我觉得身上很痒。”
靠,我怒了,身上痒也找我,欺负我属兔是不是!不敢抽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