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说话了,一直盯着鬼魂陈,似乎是在判断他所说的真假,须臾,他冷笑了一声,缓缓抬起了枪头,指着鬼魂陈的额头,淡淡道:“我知道你很聪明,想拖延时间,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接着枪上膛,食指微曲,明显是准备扣动机板,我大脑翁鸣一声,猛的借助脚力站起来,朝着那人的背影撞了过去,这一撞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顿时和那人滚到一起,事实上,我知道这一次怕是凶多极少了,此刻我只有脚能动,便心一横,倒地后,直接用脚踹,那人被我狠踹了几脚,一时无法招教,旁边的大胸,猛的朝我抬起了枪,我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枪子打碎我大脑的局面。
只可狠我脚上没有刀,临死前不能拉一个垫背的。
然而,就在这时,被我踹的那人突然道:“不许开枪。”紧接着,他飞身一起,一个恻跪,膝盖猛的压上了我的双腿,刹那间,双腿疼痛无比,就如同骨折一样,我眼睛都发晕了。
待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被人提了起来,这次终于有机会去看清那人的样貌,然而一看之下,我整个人就呆住了。
王哥?
我有些不确定,道:“王哥?”
那人眼神有些阴郁,和平时的王哥完全不一样,他对压着我的人道:“这小子一会儿还有大用处,谁也不准弄残了,谁敢坏事,我让他见阎王!”
这时,依旧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鬼魂陈看向我,摇了摇头,道:“不是他,这个是假的。”
假的?我看着眼前的‘王哥’,依旧是之前破破烂烂的服饰,气质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脑海里一幕幕回忆起在秦岭遇到王哥时的情景,想起他的木屋以及墙壁上的腊肉,想起我们这一年来生生死死的经历,只觉得难以接受。
这么说,在黑暗中弄晕我的就是他了?
这是个假货,那真正的王哥去哪儿了?
他是在什么时候被掉了包?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装的这么像,对于王哥的身世,性格、经历都了如指掌?
那人起身后,直接一脚踹到了我肚子上,踢的我差点儿没吐出来,仿佛肠子都要被他给踢断了,紧接着,他便道:“给我老实点,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演什么生死兄弟。”接着,他便继续看向鬼魂陈,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鬼魂陈难得笑了笑,用一种慢吞吞,凉丝丝,让人几乎抓狂的语气说道:“你不是准备杀我吗,问这么多干嘛。”靠,兄弟,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幽默。
我冷汗都冒出来了,生怕眼前的假货一怒之下将他给嘣了。
但显然,我低估了假货的自制力,他反而平静了下去,上下打量了鬼魂陈一番,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想留你一条命,狗养久了,总会有感情,要真这么杀了你,我还真下不去手。”
养狗?
我惊了一下,难道这个假货,就是鬼魂陈上面的那个人?那他的背景岂非……
紧接着,那个假货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笑,道:“小子,这段时间咱们相处的挺愉快的。”
我知道他是假货,反而没那么激动了,不客气的说道:“假货,你把王哥弄哪儿去了?他妈的,你什么时候掉的包,大爷我怎么不知道?这年头,人皮面具都不要钱是不是?”
假货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人皮面具?你误会了,这可是我的真脸,至于那个姓王的,大概已经在水里泡烂了吧。”
我心底霎时间一片冰冷,想起在庞夏古城的事。
如果这个人的脸是真的,那岂非一直以来,就是我们认错了人?他穿上王哥的衣服,换上王哥的声音,我们就将他当成了王哥?
天呐,那真正的王哥岂不是已经……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很糟糕,甚至牙关控制不住的咯咯作响,有无数的话想骂出来,但全都被一种悲伤堵在了喉咙里。
假货继续道:“我说过,在水里有人将我敲晕了。好吧,事实上,是我将他弄死在了水里,然后换上他的衣服……你应该能猜出他后来的下场了吧?啧啧,那水里又黑又冷,而那个时候,咱们两个却手拉着手,快快乐乐骑着骆驼离开了……”为了故意刺激我,他特意将后面的用词和语调,改的极具欢乐。
我他妈的当然不可能和他手拉手,快快乐乐,但事实上,当时我们死里逃生,骑着骆驼往回赶的时候,心里确实是很放松的,然而那时候,王哥的尸体却泡在水里……
我的理智整个儿崩溃了,大伯的死,现在再加上王哥的死,简直让我血脉逆流,周围的枪都被我忽视了,我咬牙切齿朝着假货冲了过去,道:“我操你祖宗!”
但我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假货笑了笑,道:“**祖宗?你口气挺大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阉了你,看你拿什么操。”
我以前很怕死,但人到了绝境,痛苦到了绝境,反而冷静下来了,我盯着他,将胸中那一团火压了下去,说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假货冷笑了一声,道:“既然你这么有出息,我不妨再给你看样东西。”他手一抖,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块玉佩。
是大伯的!
原来,那个拿走玉佩的神秘人也是他,是他导致大伯突然鬼化。我之前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大伯的鬼化后来又突然停止了,现在想来,都是因为这个假货当时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原因,玉佩多少压制了一下鬼化。
大伯的尸体不见了,我们此刻并没有在之前的通道里,很显然,他们不可能带着大伯的尸体上路,尸体,一定是被他们随意丢弃在通道里了。
而这个假货之前的伤,恐怕多少也是用了些手段,现在看起来精神百倍,哪里像之前快要死了一样,连大伯都被他们瞒过去了。
紧接着,假货一挥手,道:“继续前进。”
我和鬼魂陈各被两个人压着走在最后,稍慢一步,即是拳打脚踢,我也就算了,鬼魂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对待,但离奇的是,他神色看不出任何不满,表情平淡,如同定格一般,但那幽深冰冷的眼神,却让人望而生畏。
期间,我们偶尔对视,我却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鬼魂陈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肯定正在想办法,我必须要撑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亲手,亲手杀了他,为王哥和大伯报仇。
这是我有生以来,这么坚定的要杀一个人,我知道,这人背景很大,出了这深山老林,我就算倾家荡产,拼尽性命,也别想动他分毫,但在这里不一样,这里无所谓权势,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只有在这里,我才有报仇的机会。
我曾经看过一个报道。
一个富商的儿子,强奸一个姑娘,那姑娘不堪受辱,服药自杀了,姑娘的家人四处奔走起诉,却因为受了贿赂,石沉大海,后来姑娘的哥哥无路之下,直接提刀,趁那富家公子在酒吧作乐时将人捅死了,以故意杀人罪背叛无期徒刑。
当时报道的主持人,以这个案例提倡,不要以暴制暴,当时我在看时,也一直觉得那个哥哥傻帽,不该杀人,应该想想别的办法报仇,但现在我才明白那位哥哥被逼上绝路的心情。
什么生死,我都豁出去了,不杀这个人,我这辈子都寝食难安。
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我脑海里不断闪过大伯鬼化的模样,不断闪过王哥尸身在水里腐烂的场面,这是我第一次想杀人,但杀了他,我绝对不后悔。
我们被压着往前走了很大一截,这同样是一条通道,只是弥漫着一股怪味儿,说不上什么,有点儿像粪便的味道,但又没那么臭,须臾,地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厚重的石门,石门上雕刻了各种各样的虫子,我一看就明白,这石门后面,很可能有很多关于蛊虫的机关,而这个假货之所以不杀我,恐怕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发挥作用。
果不其然,他让人把我带到了前面,先是让几个人推开了石门,随后用一根绳子拴在我的腰上,绳索一抖,像赶驴似的往前走,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光线照不到我所在的位置,几乎是在摸黑往前走,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作用,反正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情,然而,走着走在,从队伍的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凄惨的惨叫,拉住我腰的绳子顿时绷紧了,显然,后面的人停下了前进。
假货道:“警戒!”
我听到了举枪的声音,随后是枪声,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刚才的惨叫,明显不是鬼魂陈,只要不是他,谁惨叫都没关系,我觉得自己心理已经有些扭曲了,因为听着后面不时传出的惨叫,我心里觉得很畅快,恨不得他们叫的再惨一些。
紧接着便是枪弹齐发的声音,想来造成伤亡的那东西不敢与枪子争锋,已经离开了,惨叫也彻底消失,我眯着眼看去,发现地上倒了两个人,混乱中,被绑住的鬼魂陈被挤到了后面,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朝我递了个眼色,但我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天知道,虽然我们已经正式确立为兄弟关系,但眼神什么的,太有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