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午炙热的阳光下,汽车穿过允龙县,逐渐开上了盘山道,山间的公路如同一条长蛇,弯弯曲曲,蜿蜒向上,时而藏头,时而露尾。
车子靠着山崖行驶,一眼望出去,浓重的绿色直扎入人的眼球,左边的公路没有护栏,越往前走,汽车所行驶的位置越高,在往下看,就是一片悬崖,车子在老旧的公路上甩头摆尾,惊险连连,车上的乘客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看着周围的景色,到最后,一个个都面如土色。
司机大概也不喜欢跑这一趟车,每逢汽车压大大石头颠簸而过时,他嘴里就要蹦出一句我们听不懂的方言,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原本以为,这将会是我这辈子所经历的最烂的路,然而,没想到得是,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因为居然还有更烂的路。
前面一截盘山道,好歹还有碎石垫底,但此刻,我们眼前的这条,完全是黄泥路,而且这两天似乎下过雨,露面很泥泞,最可怕的是,这条黄泥路是倾斜的,靠山的一路,由于经常有泥土滑坡,所以土质被垫的比较高,靠悬崖的那一面,自然就显得比较低,车子开上去,整体都朝着悬崖那边倾斜,所有人都惊的抓紧了座椅,那两个女学生中,其中一个短头发的说道:“好想下车,我后悔来这里了。”
司机开到这里时,也不再骂脏话了,整个人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车速减慢,稳重的前行。司机敬业小心的态度,好歹给了我们一点安慰。
这段提醒吊胆的路足足行驶了二十来分钟,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跨度很大的拐弯口,一拐过去,那两个女孩顿时叫了起来,紧接着,那个小男孩叫道:“哇哇,好大的瀑布。”
我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只见在悬崖的远方,有一道山脊,在层层掩映的古木下,一道瀑布如银龙入水,从高空奔涌而下,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正应了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孙师师赶紧拿出相机拍,而此时,我们眼前的黄泥烂路也到了镜头,司机放松下来,从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道:“现在拍还早了一些,等到了地方有的拍。”
看来小文说的不错,这里的景色确实很好。
往前大约行驶了十分钟,汽车停了下来,示意我们下车。
下车?
我有些愕然,此刻,我们依旧处于一段形如烂尾路的公路上,只不过露面扩宽了不少,前方也没有到尽头,为什么在这里就让我们下车?
贱嘴嘀咕道:“这别是黑车吧?”
紧接着,司机便道:“前面的公路是断的,你们得自己往前走,不过没有岔路,不会走丢的。”
那个短头发女生道:“会不会钻出野兽什么的?我最怕蛇了。”
司机道:“野兽没有,蛇虫鼠蚁很大,但你们只要不往林子里钻,它们不会找上来。”说着,司机拿出了面包和水,看来是准备吃完食物便往回开。
没办法,只能靠双腿走了。
我们一行十人顺着颠簸的公路往前走,路面上翘,走到路的尽头,往下看去,我总算明白司机所谓的断路是什么意思,在我们的下方,横亘着一个很大的土丘,呈现出蛇形,大约是右侧山崖上滑落的泥土所形成的,天长日久堆积下来,几乎将前路都掩埋了。
但站在这里一眼看去,在层层掩映的古木间,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壁,山壁上藤萝倒挂,青松巍峨,此刻时逢正午,阳光本该很炙热,但阳光照入这里时,仿佛一个多情的女人,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山壁间云雾缭绕,时隐时现间可以看到一座建造在山崖上的古建筑。
由于树木和云烟,这栋古建筑的具体风格难以看清,不过如果不错所料,应该就是我们要前往的古寺,我实在没有想到,这座古寺,竟然是建造在悬崖上的。
其余人显然也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发出阵阵惊叹声,孙师师赶紧捧着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抓拍,欣赏了一阵,我们才开始继续往前走。
翻过这条蛇形的土丘,后面就看不见公路了,而是有人踩踏出来的小道,两旁杂草丛生,茂密处足有人高,走在最前面的是那队夫妇的儿子,看一家三口的穿着打扮,大约也是大城市来的,那小男孩儿没有亲近过大自然,一路上很是兴奋,看见野花要去摘一下,看见蛐蛐儿要去捉一下,时而近时而远,时而往左,时而窜进草丛里,急的她母亲不停喊:“小盟……小盟你慢一点儿,不要去草丛里,万一有蛇可怎么办。”
小盟根本不听,冲他妈妈做了个鬼脸,道:“才没有蛇呢。”说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突然往旁边的草丛里一钻,整个人没了影儿。
紧接着,便听到哎呀一声大叫。
我放松的心情立刻揪了一下,怎么回事?
贱嘴说道:“那小屁孩不会真被蛇咬了吧?”他身材虽然胖,但动作很灵活,胆子也大,说话间窜上前去,拨了拨草丛。
那孩子的父亲很不客气,态度有些傲慢,将贱嘴推了一把,道:“让开,让开,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贱嘴怒了,一撸袖子,似乎准备跟那男人干架,我连忙拽住他胳膊,道:“别没事找事儿,又不是你儿子,你急什么。”我对这中年人也挺不满意的,但这确实是人家的事,既然不愿意我们搀和,我们何必主动凑上去。
我安慰的拍了拍贱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生气,贱嘴这才垂下手,道:“算哥们儿我运背,这年头,做好人好事还真难。”原本坐在我身后的那个中年人似乎也想上去帮忙,但一看贱嘴的遭遇,于是也停下了脚步,冲我俩点了点头,便远远的观望着。
这时,那个傲慢的中年人已经拨着走入草丛寻找自己的儿子,这人一看就是没有和蛇接触经验,绝对是属于城里生,城里长那一类型,如果草丛里真的有蛇,至少也要准备一支带叉的棍子,关键时刻,既可以打蛇,又可以用叉头将蛇一下子
岔出去,就这么赤手空拳进去有什么用?
当自己是蛇王啊?
正当我们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几乎只剩下一个头部了,他低着头在草丛中穿梭,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头顶,我看到其他几人,包括那个背大包的青年人,面色都有些不耐烦,还有那两个女大学生,似乎也很不满意,我旁边的孙师师撇了撇嘴道:“这人不就是有两个钱吗,真是不识好歹。”
我看他还年少气盛,显然对于贱嘴的遭遇很窝火,便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来旅游的,既然他看不上我们这些人,我们又何必因为他破坏了旅游的气氛呢?”
“也是。”孙师师这么一想,笑了笑,道:“还是孙哥你豁达。”
我心说,我要是不豁达,那么在被鬼魂陈坑害这么久,在被小黄狗欺骗n次后,我岂不是早就气死了?
正想着,突然,那个中年人哎呀一声大叫,紧跟着也消失了。
原本还可以看到他黑乎乎的头顶在草丛间穿梭,但随着那一声大叫,头顶顿时消失了,仿佛跌倒一样,随着那片草丛细微的颤抖过后,便什么声音也消失了。
这下子我们都吸取了教训,所有人冷眼旁观,没人再插手,中年人的老婆惊了一下,忙冲着草丛喊道:“小盟……你们怎么了?”
回答她的,却只有山间的凉风。
我心说:就算被毒蛇咬了,也不至于发不出声吧?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瞬间,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野兽。
山间经常有野兽袭人的说法,而且有些野兽年头活得久了,就特别精明,它们藏在小道上,盯紧落单的行人,然后出奇不意的扑上来,一口咬断人的气管,那人最多来的及一声惨叫,就活不成了。
难不成草丛里有野兽?
我这么一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而中年人他老婆,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将目光转向在场的男性。
贱嘴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嘿嘿一笑,仰天长叹道:“走了这么久的路,脚都酸了,不行,哥们儿我得歇一歇。”说完,走到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了。
那女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但她拉不下面子道歉,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停留在了我身上,随后说道:“这位小哥,你能不能去看看?”
我?
难道我脸上写着:我很好说话,五个字吗?
没等我开口,突然有人道:“我去。”
说话的是那个面容坚毅的中年人,他先是从路旁找了跟比较顺手的木棍,随后便往草丛走去,而且他十分精明,显然是经过历练的,一边走,一边用木棍打草,而且根据我的观察,我怀疑他学过武术,因为他的力道掌握的很好,几乎每一棍子辉下去,一人高的杂草全都被他削掉一半。
他前进的速度有条不紊,神情显得很慎重,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
大约前进到之前中年人所行走的位置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嘴里咦了一声,道:“这里有个洞。”紧接着,他蹲下了身,似乎在检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