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神立刻被大伯吸引过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两头大熊,竟然都站了起来,在我们几人的树下轮番游荡,小黄狗脸上露出笑容,就跟教徒弟一样,解释道:“你看,它们不停的在树下走来走去,已经有些焦躁了母熊又受了伤,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果不其然,我们观察了十多分钟后,两只熊不甘心的冲我们嘶吼一阵,便晃着大屁股慢悠悠的走了。我们又在树下停了将近十多分钟,确定大熊不会再返回来之后,才顺着树滑下去。
被熊追击这一番功夫,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快接近五点的样子,四周不再漆黑一片,变成了一种黑灰色。鬼魂陈并不打算走,他看着熊离开的方向,慢悠悠的道:“我要去找人。”虽然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脸色已经黑了,活像我们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
而事实上,我们孙家确实欠姓陈的天大的人情,而且这次黑子失踪,又是跟我有关,他生气倒也无话可说,我一时有些讪讪,但我这人,最讨厌欠人情,更何况这人还看我不顺眼,我要是欠他人情,岂不是更加矮一截?
于是我咬了咬牙,道:“我跟你一起去找。”末了又补了一句:“放心,这次我绝对不拖后退,我向祖师爷保证。”
鬼魂陈看了我一眼,摆出一副明显不相信的神色,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带装备,只有他最机灵,引熊的时候还抓了装备包,此刻随时走人都不成问题。
救人如救火,虽然我们都没有装备,但大伯略一思考,便决定跟鬼魂陈一起去,小黄狗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但有我大伯做主,也没有他说话的分。
鬼魂陈既没有表示感激也没有表示不满,点了点头,便在前面带路。
为了不与熊再撞上,我们选择饶开那一片灌木丛,由左边走。此刻虽然已经接近凌晨五点,但太阳还没有出来,林子里树木茂盛,更是幽暗难测,我们搜索起来难度很大。
由于与熊分开的时间不长,我们一开始也不敢出声,直搜索了近四百米开外后,才开始喊黑子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们,耳里能听到的,只有风声。
我心有些凉了。
难道黑子真的遇害了?
大约是我的惊慌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小黄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据我观察,那两只熊肚子是扁的,黑大个应该还没有被吃掉,估计是受了伤昏迷,又或许是掉进了某个树坑里,别灰心。”
我感动的差点流泪,心说关键时刻,这小黄狗太够义气了,我又一次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他。就在这时,大伯突然挺闲脚步,分析道:“现在天太黑,我们这么盲目的找下去,恐怕很难找到。”
鬼魂陈转身,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目光变得犀利而阴晦,他用又轻又冷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打算找了?”
大伯苦笑一声,道:“医者父母心,这小伙子落难,不救怎么行,问题是怎么救。”
鬼魂陈脸色好了些,也皱了皱眉头,显然,他也知道这样找下去希望很渺茫。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试探着道:“会不会是这样。”
顿了顿,我提出自己的猜测:“黑子摆脱熊以后,估计也受了伤,走不回来,他自己也懂一些医术,会不会自己找一些现成的药疗伤,比如有麒麟竭或者血竭草的地方?”当然,如果他不是陈家的人,而是一个普通的保镖,那就不一定了。
鬼魂陈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跟我来。”
紧接着,他的行进速度就变得不一样了,如果一开始,我们是极其盲目的在搜索,那么现在则很容易看出,鬼魂陈是有目的性的在朝着一个方向走,对于其它的地方,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速度很快,我几乎有些跟不上,走的踉踉跄跄,小黄狗忍不住拽了我一把,道:“快点,救人如救火,别跟个娘们一样。”
我顿时就怒了,想当年在学校,我也是拿过短跑冠军的!只不过好多年没走山路了,哪里比得上小黄狗这种在乡下历练了好几年的人,因此没多久,我又落到了最后。
为了避免掉队,我几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在大部队的最后面,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一片丘陵的下方,但鬼魂陈依旧没有停,他走在最前面,率先到达了丘陵的顶部,就在这时,他停下来了,注视着前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戌时,大伯和小黄狗都跟了上去,他们同时愣住了,等我爬上去时,才终于知道另他们如此惊讶的原因。
在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这些树,和蟒山丛林里的老树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它们长的更像剑麻,树干顶上,长条的叶片层层叠叠堆在一起,一眼望去,如同一片墨绿色的林海,也不知究竟有多少。
我惊了一下,因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龙血树。
目前多产于于云南。
难道先前那只黑熊刁回来的药,还真是‘麒麟竭’?
普通的观赏的龙血树,小的只有两米多高,大的也不过十多米,而眼前这片龙血树群,却高大挺大,挨挨挤挤,每颗都至少有二十米高。
龙血树的汁液具有极佳的止血效果,云南著名的红药中就含有龙血树的成分,黑子莫不是走到这一片林子里来了?
想了想,我又觉得不对。
按我之前的想法,黑子找血竭草一类的东西并不难,因为如果他真的懂药物,那么他应该能根据周围的环境,判断附近那个地方可能有,但如果说他能事先预料到这地方有麒麟竭,我又觉得不太可能了。
再者,鬼魂陈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巧合?我觉得不太可能,紧接着,我心里冒出一个不太舒服的想法,难不成这姓陈的,其实已经来过一次?
大伯知不知道这回事?我下意识的去看大伯,他脸色已经平静下来,我不由寻思,难道是我想多了?事实上,我是个很不愿意动脑子的人,人生苦短,何必要如此亏大我的大脑。
见几人都没什么反应,我也把这个疑惑给压下去了,转而问鬼魂陈,道:“陈哥,黑子进里面去了?”
鬼魂陈半晌,才侧过头,不咸不淡的点了个头,算是回应我,接着,他轻飘飘的说道:“应该走不远,我们在边缘处找一找。”
事实上不用找,我们打起了强力探照灯,一路过去,才没走多久,便发现了一丝血迹,大伯脸色一变,蹲下身,擦了一点在手指上,放在鼻子下头闻了闻,最后断定道:“是人血。”
对于一个拥有三十多年临床经验的老中医来说,人血和动物的血液,还是很容易分清的。
我看着那红艳艳的一片,顿时觉得有些晕,***,我怎么觉得有点软。
对了,我晕血。
大伯一回头,便看到我在猛甩头,他脸都黑了,吩咐小黄狗,道:“把这小子带远些。”小黄狗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道:“孙医生,走吧,咱们走前头。”
去***医生,就我这晕血的体质,我爸当初还非逼我学医,他对医生这个职业,到底有多执着啊,非得在我身上寻找平衡点,如果我当初学的是建筑,没准现在已经成了建筑师。
现如今这房价多贵啊,这么吃香的职业,保不准房子车子都有了。
我一边被小黄狗拽着,脑海里一边想些有的没的,就在这时,旁边的小黄狗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嘴里发出嘶的一声,紧接着便喊道:“小心!”
小心什么?
我还没回过神来,这时,脚下却好像踩到了青苔一类的东西,猛的一个打滑,整个人就跌了下去,小黄狗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那一瞬间,不仅没来拉我,反而还放开了手。
我直接一个狗吃屎倒在地上,只觉得脸栽进了一堆黏糊糊的东西里,难道是动物粪便?
我恶心了一下,觉得那味道有些怪,也顾不得手腕间的疼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猛的擦眼睛,等我睁开眼时,我惊呆了,因为在我的眼前,有一个小坑,坑里全是黑红的血液。
而我刚才,正是一脸栽倒了里面。
我闻着鼻间的腥臭,整个人都呆了,最后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我们这边的动静直接将大伯两人吸引过来,他们一看这血坑,顿时脸色就变了,大伯鼻子动了动,声音有些嘶哑,道:“还是人血。”
接着,他踹了我一脚,道:“小崽子,别吐了,起来,这附近……有不详的东西。”
我整个人都软趴趴的,脸上全是血,我想洗一洗,但附近没有水源,于是眼巴巴的看鬼魂陈腰间挎的水囊,他鸟都没鸟我,脸色黑的如同锅底,目光犀利的瞪着那面龙血树林,片刻,他道:“你们回去拿装备,这里我自己去。”
大伯立刻道:“不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像陈家交代。”
陈家?
此刻,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与生俱来的晕血,让我浑身不自在,虽然这种情况,在这几年已经好了很多,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浑身发虚,恨不得将脸皮撕下来,把脸上的血液弄走。
没有体验过晕血的人,绝对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事实上,这不是一种怕血,而是一种心理性行为,跟恐高、惧水都是一个原理。
其实我小时候是不晕血的,原因是有一次我从大伯那里往家走,要经过一段山路,一般情况下,大伯会亲自送我回去,但那天来了为情况紧急的病人,我便自己回家。 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