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刚才突闪而过的念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在这一轮之后何知许还有命在,只凭着直觉应该如此。其实可能是何知许体内的积血本身就不太多了,在黑紫色逐渐被红色替代时他几乎是在干呕。这时还发生了一个怪异的事,就是当那些黑紫色的血流到之前我脉搏被割处滴落的血上,竟然像是发生了化学反应般黑紫逐渐变淡。
青木子见好似平息了就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何知许躺下,而我目光则盯在地面那一团东西。在她尝试着去探何知许鼻息时我轻问:“你们给他下的降术是不是用什么东西的毛发”
青木子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降术的”
我当然不能说是做梦梦见的,让语气变淡了反问:“这般阵仗难道不是降术的后遗症吗”青木子默然不语,似在考虑说与不说,我留意到她在探过何知许的鼻息后脸上稍稍松了口气,从我的视角来看何知许的胸口起伏不大但应该气息还在。
青木子又从旁边那个木盒拿了一颗黑泥丸欲图往他嘴里塞,我冷冷地道:“如果我是你,会尽量不给他服用任何药物,他现在的体质恐怕承受不住一丁点的刺激了。”
她听后手上顿了顿,到底还是把那黑丸子又放回了盒中,然后低垂着头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部长是以什么为降种入他体内的,但以前有见过用黑狐毛,因为黑狐至阴至邪,容易被驱控。”
我指了地上那物:“这是黑狐毛吗”
青木子顺着我指的方向投来目光,先是一怔,转而眼中闪过惊喜,“先生把黑狐毛给吐出来了,岂不是降术解了”
我却没有像她这般乐观,“你先确定那是否是黑狐狸的毛再下定论吧。”因为吐出来的血是黑紫色的,毛发原来的色泽已经看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这降术用了别的动物毛发会否有其它的后遗症。我的担忧,青木子似乎不以为然,她套上手套后又用一块布把那地上的毛发给归集到一起并且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在她抬头看向我时眼神让我心头一颤。
几乎立即就想到她在动什么念,也为之而骇然。
我说:“青木子,你如果不懂降术最好别这么做,通常自作聪明只会自得其反。”
她听了我话也犹疑了下,但还是起了身缓缓向我走来:“虽然部长在作法时我没有见过,但还是知道这东西是从血管种入到体内的。”她瞥了眼我还伤着的手,又道:“我不会部长那法术,但是假若先生脱离了降术控制不出一天部长就会发现,必须得有一个容器来将这降头重新种入,所以,于情于理都只能找你帮忙了。”
她在“帮忙”两字上加重了语气,也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并且话落间她已经走到了我身前蹲下,我的身体受幽青控制依然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布包着的那还染了污血的毛发往我嘴边送。却突的一停,她眼中闪过疑色:“你怎么知道我叫青木子”我没回答冷冷盯着她,而她似想了想后才道:“倒是我忘了,昨天你躲在背后偷袭我几乎将我的手都弄断呢,而先生却还抵扣不说为你隐瞒,想来你与先生也是旧识,应该也愿意为救先生而稍稍牺牲一下吧。”
突然间,觉得穿着和服这般温柔说话的她很恐怖,她明明是要将那毛发塞进我嘴里逼我吞进肚子里,但却有意凌迟我的神经增加恐惧。
虽然我不知道那东西吞进肚子后会否被下降,但还是很难接受。
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眼看那毛发就要送进口中,我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落向了她一侧。她似有所感地侧转头,却发现她的脖颈处被一把极薄的刀给抵住,那是她的刀。
顺着刀往上看,是她熟悉的白色和熟悉的脸,刚刚还躺在似乎不省人事的何知许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我其实也是刚刚才看到,之前的注意一直都被青木子吸引,直到他在近前时才惊愕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悄然靠近。
只见青木子怔忡地看着他并口中喃喃而唤:“先生。”她的眼神是既惊又喜,为何知许高兴可又惊愕于他为何会用刀抵着自己。
何知许的瞳仁很黑很黑,他用一种平静之极的声音缓缓道:“你不该动她。”下一瞬连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觉血飞溅而出,而青木子倒在了地板上,她的脖颈上有一道极长的刀口。
何知许雪白的衬衫上除去之前呕吐时的黑紫,现在又多染了红色,不过他偏过了头没让一滴血溅到自己的脸。倒在地上的青木子不敢置信地仰看着他,张口想说话却因拉扯伤口而说不出字来,突然间我对她生出了怜悯,哪怕刚才她一度要将那毛发塞入我口中。
她应该是背叛了雨田青光偷偷把何知许从那间和室给搬到这里的,而她昨天受伤的事很可能也没告诉别人,一心想救何知许,却到头来被一刀割断了颈动脉。
看情形她是活不了了,血还在汩汩而冒,手脚抽搐着。
但何知许只淡淡扫了眼她就回身爬去那边在木盒里翻找着什么,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的冷酷丝毫不输于古羲,他也早已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温暖的人了。
或者准确地说,他从来就不是。
很快他回身走到了我跟前,手上拿着刚刚青木子给我闻的瓶子,对我轻声道:“把嘴张开。”见我愣看着他又解释:“这个可以解你身上的禁制。”等我张开嘴后,他将那瓶子倒过来滴了几滴不知道什么东西于我口中,一股刺激性的味道从我鼻腔起滑过咽喉乃至蹿过全身,逐渐我的身体有了知觉。
看到何知许正在把之前青木子要给他吃的那颗黑丸塞进嘴里,不由一急:“那能吃吗”他看了眼我,唇角微微露出笑意,“是补血的,我刚吐了很多血,不补血没有力气。”
以他现在的气色来看确实面无人色,就连说话也都是气若游丝,刚刚来回都能看到他身体在打颤。说话间见他又塞了几颗丸子吞下去后,我这边也能够动了,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微微有些发软。
再去看青木子已经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看着像是没了气息。
抬头看了眼何知许,忍不住轻声说:“你其实可以不杀她的。”但听他回说:“机会只有一次,我不杀她她就会对你动手,再来第二次我也无力扭转局面了。”
再无言以对,他此举本是为我,其中厉害与凶险可看得出来,刚才但凡青木子还手很可能何知许就受不住也别说能制住她了。那样不光是我将被强迫吞下毛发,而且就算不死,也是和何知许一同被她禁锢住,之后下场会如何未知。
想到此我敛去了杂念不再看地上之人,回头看了眼木门处的铁网道:“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何知许摇了摇头,“我恐怕走不了,降术虽解但亏了血本,就算吞吃了几颗药丸也没法立刻恢复。你先走吧,不过不能从那正门出。”
不从正门那从哪只见何知许指了墙角道:“你过去找一下,那里应该有块木板是能揭开的,之前她就是带了我从那里上来的。”
我跑过去把铺在上面的一层软垫掀开,果见墙角里的地板与别处不同。等我揭开时露出了底下的空间,就着光稍微看了眼,好似下面是个地下室。回过头去看何知许,见他虽然坐靠在那但刚才说了那许多话一直都还在喘气,想了想起身到他跟前向他伸手:“来,我带你一起走。”
他微仰起视角来看我,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我见他不动有些着急地道:“要走就一起走,现在青木子死了但凡有人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何知许依然没有动作,看着我的眸光中露出一丝不明情绪,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问:“你不怪我骗你吗”
我的心头一堵,但立即怒意升起:“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讨论这些吗”
他的眼神缩了缩敛转了目光向别处,我一怒之下也不管他是否愿意了,直接弯腰拽了他胳膊把他从地板上拖起来。却发现他异常沉重,腿上根本不着力,低头去看时心中一顿,瞬间有一股酸楚涌来,难怪刚才他都是用爬的而不是走的,我以为是他没有力气,实际上是他根本走不了
之前有裤管遮着看不出来,现在把人拽起时裤管也随之牵引而上,露出了他光裸的脚掌以及那只金属脚铐。青木子只是把那条锁链给弄断了,脚铐还留在他的右脚上,而且在脚铐中间有一根钉子贯穿了他的整个脚踝骨。
不敢去想是有多痛,为刚才还觉得他冷酷无情而感到汗颜,因为在这之前有人用更加残忍的方式在对他,这让他如何还心存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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