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秦辅突的开口:“阿羲,其实”却被古羲幽沉的目光一扫,话给吞咽在了喉间。之后古羲没有再逼问的意思,我反倒惴惴不安之极,心底深处潜藏的恐惧在滋生而出。
那年除夕前一夜我回了乡,但却没有见到老妈。洞开的屋门,空寂的家,一切都让我如坠地狱深渊。阳台上摆放七星麒麟兽的位置已经空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老妈的失踪是因为什么,我没有了特殊的眼力无法看清屋中曾有过谁的脚印,也看不出任何迹象。
向小区里的几位大妈打听,都说老妈上午还喜滋滋地去菜场买菜,称自个闺女晚上要回来过年了。之后就没见老妈再出门,而我是下午三点回到家的。
我去找了那警察同学帮忙,即使失踪时间未到也帮我备案搜找。可是无论是查小区监控还是什么,从中午起到我回到家这段时间,根本没见老妈走出小区,也没有陌生车辆进出。
那年,是我过得最冷的一个除夕。
后来我记起了一个被忽略的事,古羲在第三次游戏时曾以老妈作要挟,当时我情急之下逃出了地下围城并且让老妈快速转移。之后破解出来是古羲有意布局诱我,而直到除夕之前老妈也都没有事自然就将这茬忘了,回头再想他说得哪一件事没有实现的
说要拿走我最宝贵的东西,于是就将我的特殊眼力给抹去消失了;说何知许在常城也不可能有假,只是这个动手的时间没有说是当下
那一刻我当真是恨到咬牙切齿,既然有心从我的世界消失无踪,为何还要到最后摆我一道抢走七星麒麟兽也就罢了,连老妈都不放过所以三年的煎熬在再见他时,我几乎崩溃,恨不得食其肉吃其骨。因为这只证明,所有的一切都如我分析和推断的,否则他会消失到天荒地老,永不在我眼前出现即使穷尽一生,我都不可能找得到他。
当发泄过后脑子终究逐渐清醒,独自在沙发上辗转一夜也没想到要拿什么来与他谈判。直到在那个长生俱乐部里看到被关押的何知许,我知道筹码终于来了。
甚至等不及好好整理这些讯息,就在车上与他对峙了起来。在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冷静自持,唯独面对他时,一个眼神一道轻讽的语调,都让我克制不住自己。
“秦辅,停车。”一声沉令之后车子停在了路边。
只觉指尖的热度骤然而离,他推开了那边车门已经下了车。秦辅忍不住打开车窗问:“阿羲你去哪”但萧漠的背影在被车灯拉长。
秦辅回过头来,“不追吗”我回问过去:“我为什么要追”秦辅被气笑了,“你就倔吧,三年前惺惺念念地找他,现在嘴硬,等他真一走了之时再后悔莫及。”
我透过车窗凝定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幽声而道:“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认识你们。”想了想,与他们相识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若要追其根底应该追溯到十几年前,我不该随了主流去交笔友。或许,那样终可以逃过此劫。
“随便吧,怪没意思的。”秦辅似乎厌倦了与我对话下去,一踩油门,车子如箭一般飞掠了出去。与某道身影插身而过时,我秉持着不去移转目光。
山道口,我窝在树下坐着。秦辅把车熄了火停在路边,靠在车身上一根接着一根的烟抽着,过了十多分钟有道身影走了下来。眼皮底下一双漆亮的皮鞋站定,头顶是幽沉逼人的目光在盘旋,只听漠然的语音道:“走吧。”
重新坐进车上座位有了改变,我还是坐在后座但却是一人,古羲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还是秦辅打破的沉寂:“他们对那黑金蟾好像没有心动。”
以为那人像之前一般不会回应,却没想他徐声而道:“有没有动心不是看当时的态度,三天以内林东必会找你。”就在这时,秦辅的手机响了,他立时笑了起来:“不用等三天,现在就上钩了。”显然来电者正是林东。
但秦辅只是听了几句就再度停了车,并且回头向我看来,“找你的。”
我没动,手机被古羲在屏幕上划过变成了免提,在秦辅示意我出声时轻咳了下,果然对面林东的声音传来了:“常小姐,你看我这记性,那幅画的钱还没给你转过去呢,报个户给我,现在立刻给你转过去。”
本想拒绝,但抬头见他们二人都在看着我,出口的话变成是:“你稍等一下,我找下卡。”
等我报出卡号后不过数秒,林东就道:“已经转过去了,你查收一下。”我嘴角略有抽搐,突然间多了五十万还来得这般莫名其妙。就在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时,林东却又道:“对了常小姐,画的落款还没有,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我轻声回:“今天出门没想过要作画,所以没有带印章,林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画送到时光倾城来,我随时都可以为你盖上。”
林东似沉吟了下道:“啊呀,这有些难办啊,让别人送过去吧我又不放心,怕把画给弄坏了;可我近日刚入主y市,事务实在是多,不知常小姐能否抽个空再过来俱乐部,我把画先搁放在这边呢,到时会有人接待你。”
闻言我不由讽笑,五十万只不过是台阶,真正的目的在这里呢。
再去看前座两人的神情,嘴角的弧度拉得就越大了,口中应承:“好吧,林先生定个时间我过去一下。”然后林东如预料中的将时间定于明天。
手机挂断后秦辅问古羲:“你怎么看”
“如果不是借力打力,就是有人动了别人的东西还露了痕迹。”
古羲转回身后就意有所指地丢来这句,秦辅看了我一眼耸耸肩聪明地闭嘴。车子停停开开几番,回到公寓楼下都已经快午夜十一点多了。
电梯中就我跟他两人,气压很低,但直到进门谁都没有开口。
他一进屋就去了洗手间,很快里面传来水声,等到他面色萧冷出来时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我坐在沙发里看着这一幕,错生时空穿梭之感,不算遥远的记忆里也曾有过这般情景。
从卧室再走出来的他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睡袍,但等仔细看时那睡袍偏小,好像还是我的。只见他落座在沙发里后就把夹在手上的一支烟给点燃了,还开了电视漫不经心地换着频道,一点都没有要与我谈话的意思。
我却是忍不住开口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和我谈”
浅淡的眸光清平落于我身:“先把你身上别人的味道洗干净了再来找我谈。”
我的身体一僵,心脏漏跳了一拍,去卧室拿了干净的衣物进浴室并多此一举地反锁上了门。连自己都觉得讽刺,他如果真要进来,那一扇门岂是能抵挡得了的
十分钟后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挑了离他较远的椅子坐下。刚才在洗浴时脑中一直在晃着他那句话,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让我惊愕:他似乎已经洞察了我
见他仍一语不发,咬了咬牙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但我想发现的一些事应该能够帮到你们,而且明天林东又约我再去那俱乐部,用两个换一个,你不亏。”
“两个换一个你打算换哪一个呢”
我本是一怔,反应过来他意思后立即道:“当然是我老妈,那只青铜器你要就拿去。”
他勾起了唇角,语带讽意的:“你倒是大方,要知道那东西可是你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拿回来的,当初我也给你分析过其中厉害了,应该清楚它的意义远不止表面来得简单。”
我定视在他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老妈与一件死物相比,根本不是什么选择题。”
“那你就不怕我把没有利用价值的直接处理了”
倒抽一口凉气,心口砰砰直跳,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毛巾瞪着他:“你不会”
“哦说来听听。”
垂落双眸定在某一点,“你也说了是没有利用价值的才会舍弃,就像对我一样,我之余你还存在价值所以你从未打算放过我,而老妈则是你能用来要挟我的工具,也非无价值的。”
我话一落就听到他沉沉笑了起来,惊鹜地抬起头时看他眉眼虽慵懒但眸光却冷厉,以前他是蛰伏在暗处的猎豹,那此刻就是走于人前披上外衣的狼,同样的,盯着我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头猎物,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将我撕得粉碎。
在唇角笑意渐渐敛去时,他说:“小愿,三年不见改变很大让我很惊喜,不过还是不够了解我。”我在心中默默讥讽:这世上谁能了解你自问没那本事。
突的他语锋一转:“坐那么远干嘛给我过来。”在我继续不驯地一动不动下,他直接起身大步迈来。有那么一瞬我想要跑路,可是直到他来到跟前也没有动,下一秒他弯腰把我从椅子里抱起,却发现我的双手死死抓着椅板的下方,因他动作而连带的将椅子都给起了。
他似笑非笑着低眸看我:“你是打算与这张椅子同根相连了”
我的回应是手突的一松,椅子倾翻而倒砸在了他脚背上,他的眉宇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抱了我坐进沙发里。
随而把毛巾往我手中一塞,理所当然地道:“给我擦头发。”
我真想吼他一句:凭什么事实也用眼神这般示意了,但他一句话就让我偃旗息了鼓:“想听我说关于你母亲的事就最好别故意跟我唱反调。”他的口吻像在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训斥,可偏偏又掐中了我的命脉。
只得半跪在沙发上,拿着那块我刚擦过头发的毛巾为他服务。
“首先,价值平衡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真要控制你我有的是办法,用不着拿个老太婆来做要挟,所以你与你母亲的价值链不成立;其次,你犯了个致命错误:将自己估值太高。”
本来我是在认真听他说着这些,可听到此处心口某处就不由钝痛起来。
他是在讽刺说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有利用价值,所以也不值得他用老妈来做要挟但他在顿停之后说的却与我所想有出入:“你当林东明天叫你回去当真只为敲个印记那么简单进去后能不能出来都还未见得呢,居然也敢以此来跟我谈条件。”
“你是说他们会抓了我用来要挟你吗”
一声沉冷的笑让我心里微微发毛,“他们还想要我手中的黑金蟾呢,又怎会与我撕破脸不过是你那点伎俩被识穿罢了。”
我抿唇不语,但片刻之后古羲的语调变得冷凉之极:“还不肯说吗不过就是碰到个何知许,至于掖藏这么深吗”
我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刚才他意有所指时就有怀疑可能被猜到了,可又觉自己没露任何破绽他怎可能会知道。却没料还是被他一语中的
只听他冷哼了声缓缓道:“你回座时我就闻到你身上有他的气味了,虽然你指尖的血不是他的,但从气息来辩他肯定受伤了。是不是还被囚禁了想救他所以与人交手了”
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震惊了,他单凭我身上残留的何知许的气息就彷如亲见般推测出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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