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仰起头看深不达顶的黑幕,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忍不住幽声对古羲道:“你又何必牵连那许多人呢”毁了石盘,不光是我们将永埋地下,还会波及上面镇上的所有人,这将是一场多大的灾难啊。
却听他在前方沉令:“你过来。”
我回落目光,略一迟疑朝前走近了两步与他并肩,却在看到那被毁了的石盘时惊愣住。
“这”我惊疑不定地去转眸看他,“沙盘底下怎么有个八卦”
没错,刚刚被古羲一把掀掉的沙盘呈露出来的底部,居然有一个青色八卦印刻在上,并且配以标注文字,但文字是古文,我无一认识。
只听古羲口中低喃:“好一个奇门遁甲排兵布阵法。”
奇门遁甲这四字是有听说过的,那是一门从古传延至今的很奇妙的术数。其奥理涉及面极广,包括天文、地理、物候等各个方面。最早应是在抱朴子一书中有它的相关记载。
几千年文化的传承,到现今时代零落的所剩无几,而真正能懂的恐怕更是少了。
可我看古羲的神情古怪不由问:“你认识那些字吗”
“懂其理又何需识其形”
心中一惊,“你懂奇门遁甲”可他却像是没听到我说话般,手指轻轻划过八卦的轮廓一点一点指在那区域上,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好一个欲盖弥彰,又好一个诱敌深入,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破你的斧沉你的舟。”话落间就见他手指快速掠动,即使我对奇门遁甲一窍不通也看得出他是有章法在按那八卦各个点。
等他停止时以为周遭会有什么变化,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任何动静。不觉好笑,他那比划的姿势倒是齐整,却原来也是装装样子的。
可看他似笑非笑地站那,神色间尽是自负。渐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是古羲不对劲,而是空间气息的流动有了变化。原本平静无风,此时后背却有阵阵凉意起来,就连我耳旁的软发都在被吹起。
如果说起阴风已经是奇怪了,可再听到雷鸣就更让人震惊了。一声接着一声的轰隆打的我都心在抽紧,这等下不会还有电闪和暴雨吧。我本只以为是古羲毁了石盘,然后引发了这空间的不平衡从而开始出现异像。
可在听到一声巨大的砰声后,竟然我们眼前的那石盘底座一分为二,刚好是从八卦正中心分开的。紧随着一个黑不见底的窟窿呈露了出来,我所有的惊愕也到此为止,突然手电光灭了,眼前沦为黑暗。
空间静窒了好长一瞬,才听到古羲在对我说:“跟着我。”我默默点了点头,想及他也看不见就又轻应了声。不管怎样,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必然是跟定了他。
没有了视觉还有知觉以及方位辨别能力,尤其是上下还是能分得出的。所以我立即就知道古羲带着我下了那个石盘裂开的黑窟窿。可能是觉得没有比这刻再坏的情况了,倒也不会再去担忧什么,说不恐惧是假的,这世上没有人不恐惧死亡,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可能下一刻就会被灭顶覆盖窒息死亡时。
脚落地的一瞬我微微一颤,因为感觉踩在了绵软物体上。等我一站稳古羲就拉着我在走,脚下的感觉依旧是软绵绵的,而古羲握着我的手却很坚定。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时我没防备,一头撞在了他背上,好久没听到他出声不由有些不安,忍不住唤:“古羲”
“嗯”他轻吟出声。
也不管他停在这做什么,我觉得太过沉闷想要开口说话,于是问:“你会后悔来这一趟吗”他似想了下才道:“没那许多心思来想这些。”
我微笑了下,男人似乎都这样,任何时候都不会像女人一样感性地去回思过往。既然他这般理性,那就和他说说理性的事吧。“你刚才在毁掉沙盘时有想过那个举动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
“这里一旦坍塌,顶上的镇也将毁于一旦。”
我听到了他一声轻哼,却用肯定的语气说:“不会塌的。”
怔了下,吃惊地问:“可你之前不是说”他打断了我话:“是假的。”这下我更惊异了,立即追问:“什么是假的”
他说:“你看到的一切不安宁现象都是假象。这个羽当真令我刮目相看,他用一招瞒天过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肆意横行,也是我轻敌所致倒怪不了他人。”
我听得越来越糊涂了,“你意思是刚刚的风起、雷鸣都是假象”
“不光是那,从谢福开始。”
“啊不会谢福几人也是假象吧。”那我真是活见鬼了。
“现实中的人怎可能有假我说得是祭盘变动后的一切迹象。”听着他的口吻又有些不耐烦了,我得跟着他思路走,他说从谢福开始既然不是指谢福这个人,那就是指谢福说的话是谢福先撞倒沙盘,然后口口声声说要我们给他陪葬,当时他用行动和语言告诉我们一个事实:祭盘动,空间毁。并且也让我们深信了,所以古羲说的从谢福开始起就是假象,意思是说这
从谢福的表情看他不像是在说假,那么这个“假”是指他所接收到的讯息是假的。是谢小琴提供了假讯息给他不,是羽。
从头至尾,从谢小琴到谢福,羽都灌输给他们一个错误的理念,却又让他们深信并且甘愿当这空间的守护者。可是不对啊,假如古羲说得这些都是假象,那学校那边地界坍塌又是怎么回事那不可能是假象啊。
等我询问出来后,古羲清冷的语声反询过来:“还没想明白假之根本不在其它,而是祭盘本身它不过是子母链锁上的子链,若不是用血气来左右了我的判断,否则早就能看出端倪了。”
惊愕再比不过我现时:“你是说祭盘只不过是起辅助作用,真正能够操纵的另有他处”问完我就想到石盘底座的八卦裂开,而我们从上下到这里,难道说现在我们就是去往控制中心。念头刚落,就听到前方咯嘣一声响,古羲全身肌理瞬间绷紧,我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他好似用力在推着什么,突听哗啦一声响,一股气流扑面而来。
起初不防还惊了下,转而却觉鼻间空气变得清新。
古羲推开了什么居然那一面是有空气的,我深吸了几口气,立即胸口的窒闷都消了。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拉住我的手就朝前继续走。很明显在迈过那道坎后,周遭空间从逼仄狭小变得宽大,能够两人并肩而走都还有空余。而且呼吸越来越顺畅,再没有之前空气稀薄之感了,我心中对生隐隐有了期盼。
刚刚古羲没有答我,乘着这会我又问:“现在我们是去找那主祭盘吗”
“不是。”他给我简单两字回复,又沉声道:“先别问了,等出去了再告诉你。”
我被他最后那句话而彻底给愣住了,他说出去以致于后面都处于茫然不解中,等到发觉古羲停下时还傻愣地问:“怎么不走了”
他说:“累了,休息一会吧。”
“哦。”是累了,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小腿肌肉酸痛的很。可刚顺着他意坐下后发觉不太对,之前一直都是处于漆黑不能视物中,这时虽然也是黑的,可却能隐约看到些轮廓。
环转四方又再抬头而看,突的全身僵住,这这树影婆娑之上是夜空我不敢置信甚至都有些结巴地问:“我们出出来了”
“嗯。”古羲应了一字,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疲惫。
“可是怎么出来的啊”
古羲平静答:“走出来的。”
是走出来的,但我不是这意思,之前还绝望地以为所有出路都被封,必然要在里面因空气不足而窒息而死;后来又见他毁了沙盘,又以为即将遭遇灭顶之困加速了死亡时间。明明就是下了那石盘底座的窟窿洞里,走着走着竟然走了出来
我想到之前他说一切都是假象,不由忐忑追问:“现在这些不会也是假的吧。”
他的反应是就地而躺,将头枕在我腿上,然后道:“真假自己去辩,让我睡一会,天亮后再叫我。”说完他竟真的就不动了,渐渐呼吸均匀清浅。
我将背靠在树干上,仰着头看树缝里的稀疏夜空,几番纠结都想不出眼前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甚至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因为空气的窒沉而昏睡,又堕入了某个梦。
真真假假,就像一道道屏障遮住了眼,迷住了心,找不到出路。
所以当头顶白光乍现,到渐渐天空吐白,慢慢亮起时我都停留在沉湎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是一只飞鸟扑腾着翅膀飞过,才将我的神识给拉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真的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