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假如空间小,这只手电筒估计能把地底都照全。可是现在那光线射出几十米远就被黑暗吞吃了,足见这地方之庞大。
他们从发现这地下空间起至今已经有十二年,有的是时间来摸索寻找,所以看起来两人在昏暗里并不畏畏缩缩。相比之下,他们恐怕更惧我身旁的这人。
原本我与古羲是并肩而行的,突然他抓握了我的手,温温热热的,我向他瞥了一眼,回握了回去。早就察觉到了,他如果不在身旁我会惶惑、判断错误,甚至冲动,让自己身陷困境,即使仍能保持理智为自己谋生,却总难全身而退。可只要他在身边,我就会感到十分心安,哪怕前面有洪水猛兽在等着我,也都不会觉得害怕。
我在渐渐,依赖他。
错想间忽觉眼前一暗,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手上一紧,随而古羲一声冷笑传来:“就知道你们不死心,都被我破了一次竟还想用这破阵对付我”
阴暗里老人谢福阴恻恻的声音:“大言不惭这困龙阵我让天元试了很多次,也拿一些流浪汉试验过,若非有确切的指引根本走不出来,并且不出三日必死无疑。你能出来纯属运气,而且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我随时可以改困龙阵格局。”说到这里他很得意的笑起来,可因为可能笑扯痛了脖子,只笑出两声就中断了,然后怨毒再道:“这个事实是在教你该狠时狠,莫学妇人之仁,放虎归山终害己。”
我惊骇地发现他最后说话声在渐远,而且方位不一,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在前,还时而在后。一个人的方位怎么可能变换的如此之快
没了灯光我与古羲就完全陷入昏黑,四下静寂到除了我们两人的气息外,已经感受不到其它那三人的。到底还是低估了谢家父子的阴险狡诈,早知会这样就该
突的我顿住各种念想,拿手肘碰了碰古羲,低问:“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
“古羲”我提高声去喝他名字,到这时还有心在这打趣。只觉他捏了捏我的掌,突然气息侵近,轻到不能再轻的语音抵入耳膜:“引蛇出洞。”
我眨了眨眼,心中不由又在轻叹了。
这世上很多人会凭靠运气成功,可是这种人不会是古羲。他不会去搏机会,成事必定是巧谋布划。所以谢福说他靠运气才出那困龙阵这个立点是不成立的。
古羲会出来,那一定是他有那能力破了这阵。虽然我到目前为止仍然不知道这所谓的困龙阵是什么意思是这黑暗虚空的某些地方摆布了类似石头之类的东西吗
我的心念没那么复杂,也没有身处过这地下空间,固然想不到谢家父子会在下来后就立即反复要逃,并声称将用新的困龙阵将我们困死。可我想不到不代表古羲想不到,他有更好的方式来牵制谢家父子,甚至只需要控制住谢福即可,可他偏偏让他们父子走在前,给与机会让他们逃,这心思又岂可能单纯
所以听古羲说“引蛇出洞”四字,我本来悬起的心就落地了。
之后任由他温热的掌一直包拢着我的手,快速游走在浑暗空间。有尝试去记方向和他的步数,可到后来发觉徒劳,因为并没有规律,就像是任意走一般。
忽然间有种古羲能看得见的感觉,因为有几次好似耳边有阴风吹过,但下一瞬又像是错觉。我不知道那是否就是这困龙阵的惊险之处,只知道直到隐约听见语声也没再碰到什么凶险的事物,倒是那语音越来越近。
在足能听见对话时古羲拉我站定,单指在我鼻上一点,心有灵犀明白他是让我敛去呼吸。
会在这空间说话的自然是谢家父子了,开口在询的是谢父:“爸,他们这次应该走不出来了吧”谢福阴沉的哼了一声,“我将阵心挪到了凶位,这次要他们插翅也难飞。”
谢父:“那你说那个姓古的男人真能破咱之前的困龙阵吗”
谢福:“多半是瞎猫碰到死老鼠靠运气,不过也不排除是有点真本事。这种人不能留就算他不想下来,我也得将人诱下来,否则放虎归山就难对付了。”
“可我怕这两人有点来头。”谢父比较犹豫,比起他那父亲要优柔寡断多了。
只听谢福阴森森地道:“还就怕他没来头呢,要不然后面就没新鲜的活血来祭了。能让我动到困龙阵也是抬举他了,一般普通人只要下了这地底就成一盘散沙了。好了,别在这多话,先去那边看看祭盘,这次必须确定这对男女死了才行。”
我听着暗暗心惊,意思死在这个地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听他们言之灼灼的一再提困龙阵,好似真的有多厉害,可是为何刚刚一路被古羲牵着过来也没遇见凶险还有他们说得祭盘又是什么
听着那方脚步声起,等走了一会古羲才拉我悄步随后。发觉此时不再像刚才,声音传出的方向很明确,不会再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
心想可能刚才造成错觉就是受了困龙阵的影响吧。
途中听到谢父朝谢福提议将那老谢头给直接杀了弃尸,但被谢福给否决了,说这老谢头留那一手能不动还是先不动。这恐怕也是之前只把人敲晕而没灭口的原因。
后面两人再无交谈,默走在黑暗中脚步声显得单一而诡异。从声音传出的长度辨别,我们离开他们应该有二三十米远,令我觉得讶异的是脚下明显坚石铺路,古羲穿着军靴走在上面居然能不发出一点声息。反而是我,即使有意放轻了脚步还是总能听到,若非离得远,恐怕就要被前面谢家父子发现了。
我忽然想到一事,谢福他们是有那特殊手电筒的,为何这时我看不到任何一点光是他们在刚才逃出我们范围后把光灭了吗可是难道他们对这底下已经熟悉到黑暗中行走也能辨识路没法去问古羲,只能盘想在脑中感到纳闷。
突的前方脚步声停了下来,我们也停住,等了片刻,有磨石声传来。我很快就想到那可能是石门被推开传出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古羲一拉我竟不再顾忌朝前走,并且那军靴敲击地面的脆声也响在了半空。
除了起初的一惊,后来我就释然了。反倒是那边听到谢父在惊问:“爸,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谢福的语声也变得没之前那么从容:“天元,快快进去后把石门关上”
古羲幽然开口了:“你觉得你们还来得及吗”
就在他说话间,我的眼前忽然一亮,那方光晕下谢家父子的身影都看见了,而且还看到一堵城墙。没有错,我是这般形容那堵左右都被延伸进黑暗的石墙的。
因为有了光线才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竟然抬头看不到顶了,浓墨般的漆黑,无法度量的空间高度,还有那堵像及了我爬过的长城的城墙,顿然间让这个地方变得诡异之极。
而谢家父子在看到我们从暗影走于光亮时,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变成恐惧。
谢福往前一挡,颤着声下令:“天元,你快进去”可谢父却神情哀漠地说:“爸,一个连困龙阵都困不住的人,这两扇石门能挡得住吗”
古羲嗤笑出声:“要不试试”
我知道他这种笑代表的是胸有成竹,没有人比他更会诠释什么叫一手在握、一念于心。
如果我是谢家父子,这时候就不会做任何抵抗,因为在看到我们的这一刻起就该想到他们从未逃脱过。之前不过是古羲有意放虎归山,否则如何能这般容易的找到这处
古羲虽能力非凡,但他毕竟只在其中待一晚,相比这对父子将这地下空间研究了十多年,对地形的掌握自然没他们多。而且他早已算到之前谢父在撒谎,假如是自家房子底下有个密室,还有一扇石门,试问谁会不想办法打开哪怕就是靠锯的钻的,也会想要进里面一探究竟吧。所以谢父称那石门打不开,根本就是在撒谎。
转瞬之间我们已走到了石门跟前,谢家父子无疑衡量了形势没有再敢轻举妄动。
古羲看都没看他俩一眼,拉着我径自迈进了门。
门内的世界依然不是我所想的地下建筑,而是一眼望去光能所及范围一片空茫荒芜。突听身后沉响,回头时竟然见那石门在自动关闭。我看到谢福的眼神中有着得色,但又没见他刚才有所动,不像是触动了机关所致,估计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在。
古羲似乎并不以为然,只冷声问:“祭盘在哪”
默了数秒,谢父迟疑着答:“往前行走百米。”
“哦”古羲回转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就带路吧,老家伙跟着我。”
谢父下意识就要去看他父亲,而谢福也是面色一变再变,走出两步说:“我来带路,他对此处地形并不太熟。”
古羲失笑了下后道:“看来你还没弄明白事实,这时候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我想要他带路就他带路,岂容你来左右他对地形不熟,那就生死由天决定呗。”他再不是刚刚言谈嬉笑的脾性,杀伐绝断的残意隐隐藏在瞳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