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古羲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而我仍靠在门边的墙上僵站着。
脑中仍停留在他那沉怒的眼,和被置气的重重门声的时刻。最终,和他还是不欢而散。
当他像宣誓般地说出那句话后,我先是怔住,回神后就不由愈加恼怒,直接顶了他回去:不可能。想要再说更多狠话,但在那倏然而寒的眼神底下给咽进了喉咙里。后来我浑身像泄了力气般无力地对他说: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如果对我笔友的那些信感兴趣尽管拿走,明天就分道扬镳了吧。
可能是这最后一句彻底惹怒了古羲,他眉毛突突跳了两下后,用凉薄无比的沉声对我道:劝你最好不要有那个念如果你坚持,有的是办法让你屈服了老实呆在我身边。
之后他松开了桎梏,甩门而走。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动怒,气场惊人,并觉后怕。但我僵站在这倒并不是因为惧怕他,而是思绪被他完全搅乱了,想要去整理,却一团乱麻。我见过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样子,假若在今天之后将我当作目标,那么我能在这场荆棘雨林里撑住多久
古羲的宣誓是:让我爱上他
浅白的意思就是,单方面的要求我将感情付诸于他。那他呢除了那些暧昧的举动和霸道强制的言行外,没有了。
单单就是喜欢,都让我在犹疑徘徊中尝到苦涩与难过的滋味,假如变成了爱,我能预感自己的下场将会是,万劫不复。最好的方式就是避而不见,可是
后来是怎么拖着疲惫的身子躺下的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一睁开眼就感到头昏脑胀,眼睛也是干涩的疼。然后一翻身就见坐在窗台上的清冷侧影,他能进来我一点都不觉奇怪,只要他想那扇门怎可能挡得住他他古少一个不高兴都会把门给锯了也说不定。再说了昨晚后来闹得不欢而散,好像就没把房卡给我留下。
只是我闹不明白,这一大早的杵在面前是要做什么
浅淡瞥来的视线不像昨夜那般,就平平缓缓的看了我一眼后又扭转了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只纯粹看窗外风景。
再睡显然已经不可能了,默了一瞬后起身,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进到洗手间。有意在里面拖延了一会才出来,但没料古羲就站在门外。
我顿住脚,垂了眸默不作声。
视线无可避免落在他的脚上,深蓝色的休闲皮鞋,浅蓝休闲长裤,而他今天上身穿得是与鞋子同色系的深蓝t恤,明浅有致的搭配,显得他的身形尤为颀长。
我在这兀自评价着他的穿着,刮在我脸上的目光始终没有转移,直到视线底下那双脚朝门而走,淡漠的语声飘扬:“收拾一下就出来。”门随着他迈出而轻轻落上。
环视了下房间,心说我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本来回乡也没带多少东西,然后还全都搁在老妈那了,去了顾山以后也没回去过,总算隔日早上古羲让童英去万达那边买了一套衣服给我替换。半小时后,我拉开房门,以为会再一次看到某人,却没料站在外等的人是童英。
见我出来,她就站直了身问:“可以走了吗”
我微点了下头,虽然这几日都在一块,但与她几乎就没有过言语交流。自然这时也不会去找她搭讪问话,当我行走在前时体会了一次胖妇梅九姑的感受。
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永远都在那个位置,不快也不慢,忽略不了,如影随形。
进到电梯里时我有意靠在最里面,这样一来童英就不能再在我身后了。曾听过这么一句话: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别人。
童英给我的感觉是,身后露了个大空门,随时都有可能被袭击。
当然,直到我们走出酒店,童英都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那辆白色的丰田已经停在酒店门口,古羲居然坐在驾驶座位上,童英帮我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略一迟疑躬身坐上车。
令我意外的是,古羲居然没有等童英上车就启动了车子,随着汽车开出酒店区域目光划向后视镜,只见童英仍然站在酒店门口。但在打过一个弯后,就看不到了。
忽然间觉得童英不错,即使之前总像个隐形人般让人忽略存在,但至少在这狭隘的空间多一个人。而我此刻最不想的就是与身旁的这人独处。
似乎他也没心思与我说话,淡漠着一张脸凝视前方。由于他右手要随时换挡,所以就搁在我身侧的位置,明明车内开了空调,也觉好似有热气透过来。为了化解与他独处时的沉窒,心神总是尽量移转往别处。
余光里,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很扎眼,尤其是那只方形翡翠戒指,刚好阳光照进来,耀得它碧绿涔涔,通透晶莹。虽然知道能被他看中戴在手上的必然不是凡品,可不知是否我错觉,余光中的那只戒指好像拢着一层淡淡的幽光,我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太阳的反射光。
正自胡思乱想着,突的车子停下了,我下意识往车窗外看,不由一愣,这里是火车站附近古羲把火熄灭后就拔出钥匙低令:“下车。”
下了车发现他真的在往车站方向走,再也忍不住追上前两步与他并肩,并打破沉寂而问:“去哪”他瞥了我一眼,脚下没停,口中却道:“那么大的字不会看吗”
“常城”两个大字在一排玻璃楼房之上遥遥而立,让往来的行人一目了然,这是江南一带火车站的统一建筑风格。我自然知道这儿是火车站了,可古羲来这一定不会就是单纯闲逛吧。走入售票厅,他径直走向了自动取票机,我看他摸出了身份证在那捣鼓半天也没弄出票来。原本想就在旁坐岸上观,可不到五分钟他的后面就排了好几个人在等,其它取票机前也有队伍在排起来。
有的急脾气的人索性在后嚷着问:“怎么还没好”
如此我不得不走上前小声问:“你票买了吗这个不是售票机,是取票机。”
静了一瞬,他答:“我认识字。”
刚好这时他把身份证放在投射区,屏幕显示正在扫描鉴证身份中,几秒过后,扫描成功,一张火车票从口处出来了。
我讪讪地想要退开,却被他拉住,“身份证拿给我。”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后面一大妈在喊:“丫头,你们要是不急在旁边商量行不,我们赶着拿票搭车啊。”
古羲回头似笑非笑地反问:“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
我看情形不对,立即从包里把身份证拿了出来,古羲接过后放上去一扫,很快又一张车票也出了来。取走两张车票后,从人群中退出来,我一看车票地名,居然是到帝都的,行程大约是五小时。
虽然高铁盛行的年代,一路往北的行程也越来越快了,但到底还是没有飞机快的。飞机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了,之前他回去不也都是让秦辅订的机票吗,怎么这回却要坐火车
想到这,不由想及刚才瞄过一眼他身份证上的讯息,名字是自然不会错,出生年月似乎比我大了三岁,然后底下一排地址别的没看清,帝都的台头还是看见了。所以,他是帝都人,今年28岁。
帝都作为天子皇根,旅游业一直都很兴旺,所以暑期乘车过去的人很多。长长的检票队伍轮到我们已经到了快开车时,一过安检,古羲就拽了我的手跑。刚刚好,踏进火车车厢的一秒,车门在身后被关上。
我落座在里座靠窗的位置后,拿出手机拨通老妈的电话。理由并不难找,只需称学校有事要回去,但老妈电话中落寞的声音会让人感到难受。她与何叔分开了,以后家里就她一人,梅姑那类诱骗可能不会再发生,但是她心上的结呢不由心头浮上一丝担忧。
自落座之后,身旁那人就一直默不作声。当然,气场那么强烈的一个人,想忽视都难。再加上他本身往那一坐,浑然天成的气度,惹得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孩频频投来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