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暖色,风湮对着织霞点了点头,“你今日的话我自当放在心上。”
织霞展颜一笑,对着风湮欠了欠身,“如此,妹妹便再无牵挂了。”
说罢,只见女子周身闪过七彩霞光,最后深深看了风湮一眼,然后便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风湮的视线之中。
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风湮眼中的暖色渐渐化作一缕淡淡的愁绪,轻声呢喃道:“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我得替天地众生好好的谢谢你。”
“看织霞的意思,她似乎早就料到你会遇到什么劫难。可是……你当初到底遇到了什么?”当周遭的环境再一次变得光怪陆离时,苍无念皱着眉头看向了画倾城。
画倾城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我只能感觉到大概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我怎么会说出替天地众生谢谢织霞仙子的话来?”
苍无念的目光凝了凝,伸手揽过女子的肩膀,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低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当年的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画倾城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我想……我只是不忍心拖累你吧。”
……
织霞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风湮的生活除了再没有那么一个灵动的女子与她弹筝品茗,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织霞为她画的那幅画,她收在书房里,却从未再打开看过,织霞弹曲用的那一把瑶琴也留在了流霞云海,她未曾带回洛河宫留做纪念。
并非薄情也非寡义,只是于她而言,缘起缘灭皆如梦幻泡影,看过了、经历了,留不下的便让它们随风而逝。
时间对于凡人来说是珍贵且短暂的,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神仙来说,时间的流逝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察觉的。
是以,转眼间两万多年过去了,风湮偶尔想起织霞却只觉得不过是前几日的事情。她从未窥视过织霞在人界的生活,倒是见过那么几个织霞的后人飞升到天界成了仙君仙子。
这两万多年来,风湮偶尔的还是会感到心绪不宁,但是却始终没有梦境的预警。她也多次试图破解当年那个梦境里的卦象,不过依旧是徒劳无功。
为求心安,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亲自前往魔界与各界之间的结界处巡视一遍,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在十分稳定的状态,就连修罗界那与魔界之间的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也没有任何加剧的趋势。
某一日,风湮在巡视完各界的结界之后,如以往那般平平静静的回到洛河宫,不过当她走进琉璃暖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屋子里早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在那里等着她,并且看对方那不耐的神色,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
“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风湮一边从门口走进屋内,一边淡淡的开口问道。
百无聊赖的倚靠在矮榻上的身穿鹅黄色广袖裙的女子一听见风湮的声音,立刻一个激灵翻身下榻,三步并两步蹦到风湮的身边,伸手便揽着她的胳膊,有几分撒娇意味的说道:“好姐姐,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了你两天了。”
毫无疑问,这个女子自然就是除了织霞之外,仅剩下的那个喜欢并且有胆量与风湮亲近的少司命了。
风湮有一丝诧异的抬眼瞧她,问道:“等了两天?你宫中的事情都打理好了?”
闻言,霜染衣的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可怜巴巴的说道:“姐姐,我在这里等了你两日,你也不关心我累不累,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有没有受伤什么的,竟然开口就提公务,你可真是……你对我一点儿也不好!”
风湮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这三界尚且安宁,你好歹也是个神女,怎么会轻易受伤?说吧,你来寻我究竟何事?”
其实还真不能怪风湮不关心她,且不说风湮几乎不关心任何人,就冲这几万年来三界都一直稳定太平,她也没有得到任何与危机有关的梦境预示,自是不必担心霜染衣会遇到什么麻烦。
深知这位神女姐姐数万年来都是如此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霜染衣也只得放弃从她嘴里听见什么有人情味的话来。
拉着风湮坐回矮榻,霜染衣才开口问道:“姐姐,你近来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这个问题让风湮微微蹙眉,脑海里闪过那个自己一直未曾堪破的卦象。这两万多年来,除了当初为织霞掐指粗粗算了一卦之后做了那么一梦,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摇了摇头,答道:“并无任何预感。”
得到这个答案,霜染衣反倒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奇道:“不应该啊!姐姐,你是不是不知道青龙王的事情啊?”
“青龙王?”风湮有些疑惑的看着霜染衣。
“对呀,青龙王严正啊。他最近和南海的鲛王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吗?”霜染衣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风湮说道。
风湮顿时深感无语,她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道:“他和谁有姻缘那是月老的事情,我有什么非知晓不可的理由吗?”
风湮说的可是大实话,天界众神各有其职责,她身为洛河神女,肩上的使命本就是重中之重,哪有那个心思去关心别人的红鸾星何时动,如何动。
可霜染衣却是急了,“哎呀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鲛王如今已经怀有身孕了,可是……可是那孩子的命格大有问题啊!我……我在想……要不要劝他们就此作罢,放弃那个孩子。”
此言一出还真是有效,只见风湮立刻蹙起眉头,宁心静气的掐指算了起来。
不过让霜染衣意外的是,这位向来处变不惊的神女在算过之后,两道秀美非但没有舒展开来的意思,反倒是纠结得更狠了几分,看得她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她小心的拉了拉风湮的手,轻声问道:“姐姐,你算出什么来了?那孩子是不是有问题?”
风湮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此事你不要插手。”
“啊?”霜染衣一头雾水的瞪大了眼睛,“姐姐,我才跟你说了没几句话你就要赶我走啊?那个孩子可能真的会出大问题的!”
谁知一贯没什么情绪的风湮竟然破天荒的冷了几分面色,沉声道:“让你回去你便先回去,你只要负责好子嗣问题便可,旁的事莫要多做追究。”
风湮此时的模样比她那平日里便一脸冰冷的大司命哥哥还要让人胆寒三分,霜染衣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只得乖乖听话,对着风湮行了个礼,然后离开了洛河宫。
待到霜染衣离开了风湮所能感知到的范围,她绷着的脸才骤然松弛了情绪,清冷的眼眸之中竟是涌上了一丝淡淡的惶恐。
“少司命说的那个孩子,莫非就是青辞?”一旁看得心急不已的画倾城忍不住开口问道。
苍无念点了点头,“她说青龙王与鲛王,那二者的孩子自然是青辞无疑。当年的鲛王素琴只有青辞这么一个孩子。”
“可是,我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难道那时候我就知道青辞未来的路不好走吗?”画倾城心疼的问道。
这一次苍无念却是摇了摇头,“我猜,这时候的你并不是为了青辞的事而忧心。按照事情发生的时间来推断,眼下记忆幻境里的一切应该是发生在一千七百多年前,你不可能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孩而耗费神力去预知他的未来。”
“那……”画倾城还想再问什么,却觉得脑子忽然有些犯晕,只说了一个字便踉跄了一下,软软的靠在苍无念的怀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迷离。
苍无念心中一惊,急忙搂紧她,“湮儿,你怎么了?”
画倾城的眼皮沉沉的眨了几下,好半晌才缓过劲来,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说道:“没事,就是方才觉得头晕,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压制住了,着急的想要寻找突破口。”
“是记忆,还是法力?”苍无念问道。
画倾城慢慢站稳了身子,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风湮,幽幽道:“应该是记忆,但还是看不真切。”
周围的环境一阵扭曲旋转之后,风湮再一次独自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不过这一次所在的地点却是一个古老的祭坛,在苍无念的记忆中,这个地方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就连当初的他也仅仅只是在外面远远的看过一眼。
此时的风湮并没有开坛做法,她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想让自己的心能够平静下来,试着不要依靠洛书残片的力量来解决她近日里的烦恼。
可是结果却是让她失望了,她发现这一次的问题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霜染衣离去的那天夜里,她再一次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似乎是两万年前那个梦的后续,梦里依旧是各种旁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的奇异符文形成的卦象。 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