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沙船一连在海上行驶了十日,一路上皆是平顺得出奇,既没有遇上风浪,也没有遇上暗礁,就连万俟绯衣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莫不是我离开员峤山太久了,竟不知这片海域已经变得如此平静了吗?”
“此话何意?”苍无念不知何时走到了船头,听见了万俟绯衣的自言自语,不由得出声问道。
万俟绯衣一回头,入眼的是从第一次见到他就从未改变过的形象:一面古铜色的面具,一袭月白色长袍,齐腰的墨发和衣摆迎着海风翻飞,黑与白的反差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万俟绯衣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自己不要冲动的伸去揭开他的面具,缓了缓心神故作平静的说道:“阁主有所不知,这个季节的这片海域常有雷雨,多伴风浪,但是自从我们的船行驶到海上,一路过来都是风平浪静,实在是有些奇怪。”
“哦?无风无浪不是挺好的?难道这样的天气会影响你对去路的判断吗?”苍无念淡淡的问道。
“这倒不会。以我们现在前行的速度,若是没有意外,再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就会进入一片迷雾之海,穿过迷雾之海再往东北方航行个月左右,我们便能够抵达临碣岛了。”万俟绯衣解释道。
“倒是比我想象的快了不少。”苍无念的眼神微微凝了凝,按照万俟绯衣的说法,这前后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就能抵达员峤山,的确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这就多亏了季公子改造的船了,若是寻常的船,恐怕得花两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到达员峤山,而且还是在理想状态下才有可能办到。”万俟绯衣说道。
“何谓理想状态?”苍无念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是像我们目前这样,一路下来无风无浪。”万俟绯衣答道。
苍无念点了点头,“许是我们运气好吧,但是接下来恐怕未必不会遇上恶劣的天气。半年对我们来说,或许也只是个理想状态罢了。”
万俟绯衣却是摇了摇头,“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从踏上这艘船开始,一切就这么顺利。想了许久,我的心也只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苍无念问道。
“我们这一行人当,必定有人身上有什么镇海的法宝,或者是有什么特殊而强大的法力,否则这茫茫大海之,怎么可能连个海兽都遇不到?”万俟绯衣认真的分析道。
闻言,苍无念的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就出现了那日青辞拥着安如月破海而出的那一幕,巨大的浪花伴随着萦绕在他周身的淡蓝色光芒……为何如此眼熟,又为何如此亲切?
“难道是他?”苍无念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谁?”万俟绯衣好奇的问道。
“哦,也许是季兄的缘故吧,他对船只的改造这么熟悉,而且曾经有过出海远航的经历,若是身上有什么法宝也不足为奇。”苍无念寻了个借口说道。
“嗯,也对。说起来巫族也真是个很神秘的族群,以前我总以为他们也就是会给人下下蛊,施展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巫术,真没想到他们的法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能将一艘出海远航的船改造过后利用术法控制让其行驶速度发挥到极致,这季公子恐怕也是这世间第一人了。”万俟绯衣笑着说道。
“邀他同行的确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苍无念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方才说的‘迷雾之海’是个什么情况,能具体说说么?”
似是早就料到苍无念会回头追问这个问题,万俟绯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这‘迷雾之海’自然才是通往临碣岛最大的障碍。我先前说的理想状态指的就是能安然的穿过‘迷雾之海’,但是这世上能助你们办到这一点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我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长老可是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能将牛皮吹得如此清新脱俗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突兀的从不远处传来,苍无念和万俟绯衣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见青辞不知什么时候朝他们走了过来,正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们看。
万俟绯衣倒是没有在意青辞话的讽刺,只是挑了挑眉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我自然明白,若是法力高强的仙人从洛河岸直接去往员峤山,恐怕也就是一炷香的事,但这前提是,他必须得知道临碣岛究竟在哪儿啊。”
“嗯,你说的是有道理,据说这临碣岛每过一甲子位置就会发生一次改变,若是没有一定的方法,在茫茫东海之找一座岛的确是如同大海捞针。”青辞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却立刻话锋一转,“但你又凭什么说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办到啊?要是哪位仙人吃饱了撑着就是非得找到临碣岛,你拦得住吗?”
听了青辞的话,苍无念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说话也是真是够噎人的,难怪安如月总是忍不住要和他争,但又每次都争不过他。
“青辞长老,你这是强词夺理啊。”万俟绯衣颇有些无语,只得无奈的说道:“就算真是那样,他们也是找不到的。”
“为什么?”青辞挑眉问道。
“因为临碣岛早已被高人施以术法封印了起来,打入了另外一个用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空间之,想要通往那个地方,必须穿过迷雾之海。换句话说,迷雾之海其实就是一个阵眼,通过之后,才能看到掩藏在阵眼后面的世界。”万俟绯衣面色严肃,没有一点信口胡诌的迹象。
闻言,苍无念下意识的和青辞相识了一眼,两人皆是在彼此的眼看见了一抹震惊。要说能将一整座岛屿用术法封印打入另外一个空间之,这个人的能力恐怕已经不仅仅是用“高人”能形容的了,在这天地间能有如此实力的,恐怕九天之上的许多神仙仅凭一己之力也是办不到的。
只是让他们感到疑惑的是,这临碣岛究竟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个冰蚕丝应当不至于会让那个人花这么大的笔,将整座岛给藏起来吧。
“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能够安然的穿过迷雾之海呢?”青辞看向万俟绯衣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之意。
“呵,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否则我又怎么有办法万里迢迢的从员峤山来到洛河东岸呢?”万俟绯衣挑了挑眉,脸上又浮现出自得的笑容。不过看她的样子,是根本不打算现在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行人算是找到了一个和谐相处的平衡点,毕竟这艘船上就他们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管是谁对谁有戒心也好,谁与谁相互看不顺眼也罢,日子过得单调且无趣,不过倒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只是这些日子画倾城倒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些不对劲了。
自从那夜在船尾与季子安有了一番略显深入的交谈之后,第二日一早她就因为气色奇差而让众人担忧她是不是生病了。虽然她自己也替自己把过脉,从脉象看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那一日她的体温的确是居高不下,像是感染了风寒之后发热了那般。
原本她倒也没有太在意,可是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她几乎每天夜里都睡得很沉,甚至第二天日上竿了还觉得睡不够,而且身体的温度也是反反复复,升了又降,降了又升。
说到底她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姑娘家,最终还是忍不住将这个自己最近出现的奇怪的状况告诉了安如月。
这天夜里,依旧是风平浪静,晚膳过后,画倾城就拉着安如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怎么了倾城?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被画倾城拉进了房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安如月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
“如月姐姐,我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画倾城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是苦恼。
“你就是不说我也该好好问你呢,你是不是……蛊毒又发作了?”安如月端详着画倾城略显苍白的脸,忧心的问道。
画倾城微微一愣,随后摇头否定道:“不是的,‘魂牵梦萦’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了。”
安如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真怕那该死的蛊毒又发作,那对你、对小王子可都是煎熬。你倒是说说,你最近是怎么了?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大半个月来你每天都是气色不佳,精神头看起来也不好。”
“我的脉象明明很正常,根本就没生病。只是每天夜里我总是睡得很沉,白日里又总觉得迷迷糊糊的,好像没睡好似的。而最奇怪的是我的体温总是不正常,你摸摸,我是不是又开始发热了?”画倾城苦着脸,将安如月的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