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喜色的袁术,刘獒实在是说不出劝阻的话语,他看向了众人,诸葛亮与司马懿的眼里都有些狐疑,只怕,他们也是看出了袁术的异样,与袁术最为近亲的这三人,都能察觉到袁术的不同,这段时日里,袁术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袁术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周瑜,说道:“公瑾,你也跟着我”
“谨喏”周瑜连忙拜道。
众人继续聊了起来,他们刚刚返回雒阳,刘獒知道他们疲乏,没有让他们停留太久,只是留下袁术在这里休歇,其余人便都离去了,当然,周瑜也留下来了,扶持着袁术回到了屋里,要听他讲学,刘獒正要归去,却看到诸葛亮与司马懿也没有离开,刘獒走到了他们的身边,问道:“姑父,仲达,怎么了”
“殿下”诸葛亮皱着眉头,他问道:“那医师究竟给袁公开了什么药”
“我也不知”刘獒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袁公身子总算是好了,这不就好了麽”,他笑着说道,不过,他面前的两人,却是一看就能看透他笑容之中隐藏的苦涩,司马懿沉思了许久,问道:“他并没有治好姑父的病,是不是”
刘獒一愣,没有回话。
“他只是让姑父服散,来消除他的疼痛”司马懿冷冷的问道。
一旁的诸葛亮却问道:“何谓服散”
“乃是剧毒,能掩一时之痛,却毁其根本”
“狗贼”诸葛亮暴呵一声,手握着佩剑,便朝着门外走去,刘獒连忙上前,伸出手,死死的拉住诸葛亮的衣袖,不让他离去,诸葛亮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看着太子,问道:“殿下,你知晓实情”
他看到了刘獒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眼泪不断的从他眼眶里滑落,他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发出声来,他点了点头。
诸葛亮没有询问,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华医师说,他来晚了,师君时日不多了,不能告知师君实情,只能让师君开心些这些日子里,我总是看着师君,我不知道,若是有一日,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心里很害怕,可是我不敢说,对任何人都没有说我还在不断的联系医师不要让师君知晓”
“起码,不要让他那般的痛苦了”
刘獒哭着说道。
诸葛亮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久久未能言语。
送走了诸葛亮与司马懿,刘獒独自坐在院落里,仰望着天空,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充斥着一股深深的恐惧,他深深的呼吸着,捂着头,让自己不再去细想。
“殿下师君找你”周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低声说道。
刘獒起身,朝着周瑜回礼,说了一声有劳,这才与他一同去了袁术的屋子。
进了屋,看到袁术正坐在床榻上,没有穿上衣,深深的呼吸着,整个身躯,显得格外的消瘦,骨架清晰可见,与从前全然不同,而身上的那些伤痕,变得更加触目惊心,这是刘獒初次看到了袁术身上的这些伤痕,这些伤痕,彰显着一个百战将军的无上荣耀,刘獒见过很多的将士,但从未见过如此众多,让人胆寒的伤痕。
不知何时,袁术睁开了双眼,看到面前有些呆滞的刘獒,笑了笑,说道:“怎么,害怕了”
“这就是从士卒一路爬到太傅的代价”
刘獒附身,朝着袁术大拜。
“好了,起身罢”袁术说着,又披上了衣,喘了几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这药服了之后,浑身燥热难安,若不是我看过散,我都以为华佗是骗我服散呢”
“獒儿啊,明日我就去找陛下,让他允许我帮着华雄,我与陛下自幼相识,他应当不会拒绝,或许,我还要离开雒阳一段时日,这些时日里,你便去找你外公,我给他吩咐好了,他那里私藏了不少书,你可以把全部都带过来,反正他也没有子嗣,这些书迟早都是你的然后,你就好生在宫中读书”
“要不,我也跟着去”刘獒问道。
“不必了你就留下来,好好读书,等我回来,还要考校的”
“谨喏”
刘獒应答。
次日,刚刚凌晨,袁术便出了东宫,去向了厚德殿。
天子正坐在殿内读书,听到袁术前来,也是大喜,连忙让韩门将他带进来,天子站在门口,笑着等候着,袁术走了进来,看到面前的天子,他连忙就要拜见,天子一把拉起了他,笑着,将他带到了胡椅上,胡椅上放了软垫,是专门为袁术而放的,袁术与天子一同坐了下来。
“公路许久不见啊听闻你病重,有心去探望,可却一直没有任何空闲,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天子摇着头说着,袁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我这区区小疾,不必的”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哈哈哈,还记得当年,我们初次在雒阳内相会,那时你还是个小胖子,被朕痛殴了一顿”天子大笑着说道,袁术闻言,也是想起了从前,不由得笑着,说道:“当时,若不是陛下带的人手太多,说不定是谁打谁呢”
“哈哈哈,说的有理,还记得,马郎,你,朕,三人一起在何耶耶的院落里玩耍恍若昨日”
“是啊,这时日,过的实在太快了对了,马均呢我回来之后,都没有见到他”
“他啊,待在宁州,听说是要在那里搞水利,这一去就是数年,也不见他回来”
“他现在还口吃麽”
“早就好了,不过啊,闻人公逝世之后,他的话语就少了很多,不怎么爱说话”
两人聊了许久,袁术这才说道:“陛下,这番,臣来找你,是为了华雄的事情,陛下也知道,华雄这人,口不择言,为人太直,若是冒然为官,怕是要被欺辱的我想做个假佐在一旁教导他,这人虽没什么本事,可好在他不搞那些有的没的,是个实在人,若是好好培养,日后也能任大用”
听到袁术的话语,天子思索了片刻,说道:“如何让你屈居华雄之下不若,你来做这个校尉”
“陛下”袁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许久都没有言语,沉默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说道:“臣时日无多,恐怕难当此任。”
“公路,你”
天子面色呆滞,看着面前的袁术,说不出话来。
袁术摇着头,苦笑着说道:“臣的身体,自己知晓,时日不多了,华君纵然是扁鹊再世,也没有办法救我了,他给我吃的,不过是些压抑疼痛的东西,或是散”
“那这”天子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此事,只有我知晓,我没有告知獒儿,他们都以为我已经好了呢,这样也好,走之前,也不必让他们徒增悲伤,就这般离去,也是挺好”袁术笑着说道:“此事,陛下可莫要告诉獒儿啊他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多难受啊反正啊,这辈子,杀够了敌人,也享受了富贵,如此一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不过,若是我走了,东宫诸官吏,还都年轻,我怕獒儿有什么事也不好解决,他又不能事事都求助与陛下啊,走之前,我且好好教导华雄一番,有他在,我也能安心些”
天子闭着双眼,沉思了许久,长叹了一声,点点头。
袁术这才继续与天子聊天,完全没有任何的悲伤与担忧。
天子送走了他,心里却是格外的复杂,呆坐在厚德殿里,刚坐了片刻,就听到韩门禀告,太子前来拜见,天子强行打起精神来,让刘獒进来。
刘獒走了进来,拜见了天子,坐在了天子的面前。
刘獒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天子盯了片刻,方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刘獒抬起头,双眼满是泪雾,他说道:“阿父,请你应允师君的上奏罢,让他去帮华校尉罢阿父不知,师君他如今都是靠着华佗自己制作的散驱除痛苦我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阿父怜悯”
看着面前痛哭的刘獒,天子一脸的惊讶,他问道:“什么公路他”
抿了抿嘴,他叹息着说道:“獒儿,莫要哭了,朕知道了,朕会同意的”
“多谢阿父多谢阿父”
看着抹去眼泪,双眼通红,走出了厚德殿的太子,天子摇着头,再次长叹。
得到了天子的应允,袁术带着周瑜,便去找了华雄,原先华雄还在苦恼着,听闻袁术前来,心里欢喜,连忙出去迎接,袁术见到他,却是笑着伸出手,说道:“司隶校尉假佐袁术,拜见司隶校尉”
华雄听闻,呆滞了许久,未曾反应过来,当他看到了袁术身上的官服之后,才明白过来,大喜过望。
他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多礼,起身便可,你虽是我下级,可你毕竟也当过我的统帅,我不会怪你无礼的”
一行三人,走在司隶乡野之间,华雄抚摸着自己有些乌黑的眼眶,问道:“校尉,我们不去见那些属吏和县令麽”
袁术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你们二人记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些官吏们,永远都不可能对你们实言告知,他们只会给你们讲述对他们最有利的事情,而若是想要真正知道一个地方的情况,就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看,去走一走,在这个时候,还是得要做学子,民夫打扮,悄无声息的去看”
“这样,你们才能看到真正的实情。”
“这都是我的师君告知我的,你们也要牢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