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儿赶到了慈宁殿,门外的宫女连忙行礼。
“我想拜见阿母”
宫女犹豫了一下,獒儿再次大拜,宫女承受不起,这才连忙进去禀告。
过了片刻,宫女方才走了出来,站在了一侧,低着头,让出了道路,刘獒道谢之后,便走进了殿里,大殿里有些漆黑,刘獒走到了两边,将窗户全部打开,屡屡阳光透过窗口,大殿内亮了起来,在对面,蔡皇后坐在床榻上,背对着刘獒,刺眼的阳光照进大殿之后,她伸出手,遮挡在眼前。
“关上罢,阳光刺眼”
“阿母,还是不要关了,实在漆黑,獒儿看不到阿母的模样了”
“”蔡贵人许久没有言语,又问道:“曹贵人生了”
“是啊,生了个胞弟,极为可爱”
“可有取名”
“唤作棣”
“帝呵呵看来,他很像陛下啊”蔡皇后轻笑了起来,说道:“人家方才出生,便有了大名,而你,到了如今,却连个大名都没有”
“阿母”刘獒看着面前的虚弱的生母,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阿母与阿父一般,都是好强的性子,两人争吵之后,阿母也一直不肯认错,甚至,就再也没有与阿父说过话,而阿父作为天子,又如何能先行开口两人便如此僵持着,可是他们彼此之间,莫非就互不留恋麽
“阿母贵为皇后,贵人诞下一子,阿母何不前往看望”
蔡皇后久久没有言语,挥了挥手,说道:“你且回去罢”
“阿母,我心里知晓,阿母是不肯道歉的,孩儿不敢强求阿母,只是,阿母作为宫中皇后,母仪天下,怎么能不行皇后之责,阿母与阿父一般,乃是天下黎民之父母,阿母若是这般行事,日后百姓之中,主母不顾庶子,后院争斗不休,家何以为家,国何以为国啊”
听到刘獒这些言语,蔡皇后哀叹了一声,家国大义,始终还是说服了皇后,刘獒大喜,连忙让宫女进来,帮着阿母整理衣冠,又亲自站在殿门守着,等了许久,皇后这才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皇后尽管整理了一番着装,可她的模样依旧憔悴,面色苍白,眼眶有些红肿。
“阿母”刘獒笑着,上前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便朝着厚德殿走去,一路走着,蔡皇后并没有言语,反而是刘獒,讲述着这些时日的事情,滔滔不绝,到了厚德殿外,守在门外的韩门一惊,连忙禀告道:“皇后临厚德殿”
正在殿里抱着小家伙的天子,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又紧锁着眉头。
蔡皇后与刘獒一同走进了厚德殿,看着抱着小家伙的天子,蔡皇后抿着嘴,过了许久,方才说道:“听闻喜事,故而前来看望二郎”,天子点点头,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将小家伙递给了她,皇后接过孩子,两人寂静无言,安静的看着小家伙。
刘獒看着他们俩人,后退了一步,重重的跪在了地面上。
“獒儿”
天子与皇后惊异的转过头,看着双膝跪地的刘獒。
“孩儿跪求阿父莫要再生阿母的气,阿母将自己关在大殿里已经有半年了”刘獒浑身颤抖着,诉说道:“阿母很是伤心,她每一日都在思念着你我身为人子,看着阿母悲伤,却无能为力,阿父,莫要再生气了阿母与外公,全然都是为了大汉”
“你起身”天子叫道。
皇后怀里的小家伙被吓得大哭。
“阿父,孩儿自知不才,不孝,故而失爱与您,若是阿父怪罪,孩儿愿离开皇宫,绝无半点后悔,只愿阿父与阿母重归于好”
天子低着头,肃冷的盯着刘獒,看了许久,又闭上了眼,点点头。
“多谢阿父,多谢阿父”刘獒连忙起了身,低着头,离开了大殿。
蔡皇后低着头,哄着怀里的孩子。
“昭姬莫要生气了”
走出大殿,刘獒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低头拍打着膝盖上的灰尘,一旁的韩门望见了,连忙走了过来,问道:“殿下,这是”
“啊,我无碍,无碍”
“韩老公,那一日,师君下手有些重,我替师君向你道歉,还望韩老公莫要怪罪”
“奴婢不敢。”
“韩老公,你的伤势如何了可还好”
“奴婢奴婢很好多谢多谢殿下”
“那便好,我去师君那里了,韩老公多多保重,告辞”
看着远去的刘獒,韩门站立许久,未能言语
来到了袁府门口,刘獒心里还有些畏惧,他敲了敲门,过了片刻,便有老卒开了门,刘獒连忙问好,还没有多问,那人便低声说道:“校尉今日尚好,方从曹公府中回来,面有喜色,殿下不必畏惧”
刘獒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进了府中,在院落里,华雄正在跟关羽争执着什么,看到刘獒走来,华雄大笑,问道:“殿下的伤势可好多了”,刘獒尴尬的点点头,又连忙朝着关羽拜见,关羽点点头,刘獒也是习以为常,比起华雄,关羽更为冷漠,少言语,爱读书。
也不知他与华雄是如何相识结交的。
“师君呢”
“他有些忙,你要拜见的话,等会罢,也不知天子是怎么想的,这赡养老卒的政令,是司徒与太尉拟定的,可是到具体施行,就让校尉去做了,校尉如今啊,日夜为此事操劳,不日还准备亲自前往宁州,只怕是有的忙啊”华雄摇着头说道。
“恩”
刘獒也知道,袁术还在为赡养之事而忙碌着,天子的仁政好是好,就是有些费钱,国库的压力越来越大,而袁术从前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好在麾下有不少能臣相助,如陈宫,毛玠,张昭这些人,都是先前跟随卢植治理诸事的,有他们在,袁术也不至于焦头烂额。
不过,想要完成天子施行的仁政,这些钱还是远远不够的,宁州,倭岛,乃至与西南边属,都是需要大量的财力进行开发的,就连雒阳,也需要钱,如今雒阳还在扩增之中,四处都是动土建设,刘獒叹息着,也不知师君该如何去办,明日或可问问诸葛亮,他那么聪慧,或许也有自己的想法。
次日,天子召开了朝议。
司徒卢植率领百官进宫。
朝中新面孔很多,例如坐在蔡邕身边的莽汉,例如坐在贾诩身边的董卓,以及司空袁术,皇甫嵩,黄忠,刘默身后的杜微之类。
天子到来,坐在主位上。
百官拜见,才坐回各自的位置上。
朝议刚刚开始,袁术便站起身来,说道:“陛下,如今,赡养老卒,乃至开发宁州诸事,使得国库入不敷出,常有缺口,若一直这般下去,只怕是难以维持”
天子点点头,让他坐下,看向群臣,问道:“对于此事,诸君可有谋略”
“陛下”
站起身的乃是马均,马均起身上奏,着实让天子有些吃惊,百官亦然,马均向来少言语,在庙堂之中,也很少看到他说话,今日为何如此急着上奏呢马均起身,说道:“陛下,今大汉之工艺,诸国所不能及也,以铜镜,纸张,陶器,乃至与刀剑,盔甲之物远超诸国”
“这些物品,也一直是大汉与外商贸之所需而大汉境内,各个铜矿,材料之出处,都已设开采之事,已然饱和,不能多设,可是,臣听闻,塞外诸国,尚且有大量原料未曾开采,如铜铁之物,精致木材,臣以为,若是能派遣工匠,开采外邦之物资,制作工艺,再以贩卖此地”
“一则省来往之时日耗费,以及路途之费用,二则加大制作,广开来源”
“你的意思是,要朕派人去挖掘外邦之铜铁”
“非也,可令外邦之君,派遣民众进行挖掘,我等只需派遣匠人,在近处进行制作,再进行贩卖便可,而入贵霜这类,便直接在西域境内,进行贩卖我们可略减价格,外邦之君,也定然应允”
天子点着头,还是没有言语。
马均继续说道:“若陛下应允,臣可率匠人前往”
“开设匠场,彼送来铜,便制作铜镜铜器,贩卖之,彼送铁,便以铁器贩卖,若是木材之物,亦然吾等不费劳力,不费时日,不费钱财,只需制作,便能贩卖,以技之长,得彼之物再以贩之其中原料,若是小国,便不必花钱收购,若是贵霜之类,也只需降低价格,便能了事”
天子一想,这马均说的竟还有些道理,不如先按他说的试试
不过,马均终日沉迷在新奇物上,又怎么会关心商贸这样的大事呢还说的头头是道
天子正想着,马均又说道:“因扩增雒阳,先师之故所被拆除,臣前往收拾遗物,发现了一本书,藏与书房诸多文案之中,乃是先师亲自书写,今日臣也带来了,稍后,臣亲自拜见,献与陛下”
“闻人公的哈哈,好善大善”天子不由得笑着叫道。
百官听闻,恍然大悟,点着头。
“陛下,臣有奏”
天子看去,这次起身的却是董卓,董卓看着天子,说道:“臣以为,若是朝中缺了钱财,便全力造铜钱便是了,何苦来的商贸这般倒腾,不如,便大采铜矿,全力制钱,我看无用的铜器也甚是多,若是这些全部拿来重造,制作铜钱,岂不是就不怕钱财不够了”
天子还没有言语,群臣之中,便有一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极大,还极为的刺耳。
董卓憋红了脸,转头看去,原来是坐在蔡邕身边的那位高大汉子,忍不住发笑。
“你这后生,何敢如此无礼”
“咳,董将军莫怪”
“陛下恕罪”
张飞起身,朝着两人说着。
董卓还是有些愤怒,继续问道:“你这竖子,言语如此大声,扰乱庙堂,该当何罪”
“嘿,你这不学无术的混鸟厮,我已道歉,你还不依,真当乃翁怕你”张飞咆哮道,董卓愤怒的跳了起来,摸索着腰间,找不到剑来,便想要朝着张飞扑过去,一旁的袁术与曹操拦着他,张飞却没有丝毫的畏惧,继续说道:“铜钱能食能饮”
“也罢,与你这莽夫是说不明白的”
张飞别过头去。
天子强忍着心里的笑意,皱着眉头,说道:“益德,不可无礼”
张飞拱了拱手,没有言语。
蔡邕起身,看着天子,说道:“陛下,臣有奏,臣要弹劾光禄勋荀彧,荀彧以雒阳扩增之事,强逼六十五户百姓离家,拆毁其屋”
天子不大喜欢蔡邕,可还是耐心的听着。
荀彧听闻,大怒,连忙起身,辩解道:“陛下,臣早已出钱,给与这些百姓补偿,可够安家之用,何况,若要扩增,这些房屋,就定要拆毁,臣如此行事,乃是为了国事”
“嘿,那我拆了你家,也给你钱财如何你家值多少钱”
张飞问道。
蔡邕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言语,眼里满是欢喜与欣赏。
荀彧怒气冲冲的说道:“我这并非私事,乃是为了国事我家又不在扩增之处”
“荀君,你可莫要如此言语,我亲自前往,看过了,你要扩增雒阳,便拆除了雒阳的西城大多建筑,而其余城墙之地,丝毫未动,西城之内,多百姓,多贫苦人家,城外多农桑,而其余地区,都是达官贵人,荀君放过其余三处,唯独拆毁此处,你谋划中的城墙,是要将耕地一同列在雒阳城之内”
“并非如此”
“那就是要拆毁了那些耕地”
“你眼里,只有世家大族才是人吗”
“我城西多老旧之屋,你可知晓拆毁之后,补偿较轻,国库能够支撑,何况,城外乃是平原,修建城墙,房屋,都是比其余地区要容易的多”
“哦,我明白荀君的意思,在你眼里,百姓的百户房屋,十亩耕地,尚不如富贵人一室,可是如此”
“也对,荀君不知农桑,听闻农科曾不及,能做出这般毁农的决定来,我也是能明白的,就是不知司农曹公,为何不阻止,或是与荀君一般看法”
荀彧转过身,冷冷的盯着他,卷起了衣袖,问道:“你说甚麽”
“荀君要与我动武不成”
“飞乃文人,不愿与君动武”
“可也并不惧怕,若是君有此意,便挑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