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他寒声说道。
“这是在大吴,不是那个北唐,况且那个女人销声匿迹了好久好久了。”
“叔父,我理解你的意思,”关偃月抚了抚大袖,“如今我们大吴和北唐正在大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北唐的公主在金陵大地上横行肆虐,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他顿了顿。
“但是,那的确是事实。”
关直霄的眼眸之中射出一道冷光,他不习惯接受到质疑,而且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由小辈而提出。
可是关偃月却一点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因为,那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庇护着那一位广乐公主游荡在大吴的土地上。”
“陛下?”关直霄的神色阴晴不定,今天得到的信息太多也太复杂了,他忽然之间是难得迷茫起来。
“对的,叔父,除此以外,你说,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庇护这样一股具有威胁性质的北唐势力能够在大吴看看春景,而不必担心死亡?”
“我不理解。”关直霄说道。
“叔父,我也不理解,可是这终究还是陛下的意思。”关偃月摇了摇头。
“那么,除了这些,你还想说什么?”关直霄早就意识到,这些必定不是关偃月要讲的最最重要的事情。
“我说过,宫里刚才来人了,”关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同时不自觉地查看着关直霄的脸色变化,“陛下旨意,任何势力都不能够动管阔和李惜芸了。”
周围像是刹那陷入了死寂,氛围阴沉得可怕。
关偃月明知道这些话会带来极为不妙的后果,但是他还是得说,因为他不希望关家在关直霄的意志之下一不小心违背了陛下的旨意。
就算是关直霄权势再大、实力再强,在陛下的面前,都只能够算是一个侏儒。
等待,他在等待那一位老人发作。
就算是堂屋倒塌,也并非绝无可能。
可是在这之前,那一位老人的发作却是被打断了。
那一位刚才阻拦又放行关偃月的下人带着满脸的怒意来到门前。
他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把话说得稳重一些。
“老祖宗,管阔和李惜芸,现在就在关家门外,他们两个杀了过来,门前已经被围观的金陵民众们完全堵塞了。”
“砰!”
一声巨响,茶几四分五裂。
……
……
那一头艳冠天下的凤凰,旁若无人又高傲地提起裙裾,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荷裙绽开,仿佛一朵鲜艳鲜红的花。
夺目的红,她最最喜欢的颜色。
她就像是将周围黑压压一大片指指点点人声鼎沸的看戏的金陵人完全忽视了。
是的,她再一次变回了那一位至高无上的广乐公主殿下,只不过,是在南吴的城池之内。
“好看吗?”她笑吟吟地对着管阔问道。
“好看,你一直都很好看。”管阔微笑着看着她,神情很是温和。
“南吴的裙子,和我们大唐的式样终究是不一样了点,不过我喜欢这种比较朴素的质地,宫裙虽然华美,却终究太过虚幻。”她抬起秀首,仰望了一下碧蓝的天空,白云在慢慢地远飞。
管阔把手伸过去,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说道: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一起过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会愧疚一辈子。”
李惜芸笑了笑。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也肯定会出什么事情,那么又何来愧疚一辈子之说?”
于是管阔便不说话了,只是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温软,心也渐渐变得安定。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和李惜芸之前所做的动作一样旁若无人。
在这之外,金陵已经闹翻了天,就在他们两个人三丈以外。
北唐之弓坚定地遵从了李惜芸的意志,限制住了其他想要跟过来保护的人,所以最终来到关家门前的,唯有他们两个人。
时至今日,不会再有人不清楚他们究竟是谁,因为有些事情,不需要口口相传,便人人清楚,那种清楚来自于灵魂深处。
李惜芸居然出现在了金陵城内,这实在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这一头高傲高贵的凤凰,和他们的小公主殿下姬如是齐名,是世人最最尊崇的奇女子之一。
南吴人纷纷听说过她的芳名,但是能够见识到的寥寥无几。
而在今天,她就那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和传闻中的一样,她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美艳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人间。
她并没有环佩叮当、穿着那一身鲜红色的拖地宫裙,可是依然显得如此高贵不容亵渎。
许多人都被她的美惊艳到了,毕竟人生意义之一,便是对美的不懈的追求。
没有人料想到她会出现在南吴的国都,并且是以这样的姿态。
她和管阔挽着手,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有危机感,如此自然。
谁都知道,管阔差一点成为了她的驸马都尉,不,管阔究竟算不算她的驸马都尉,已经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了,而今,他们就像寻常夫妻一样,手挽着手,肩并着肩,靠在一起,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的心中涌动起一股很难道明的情感。
他们已经不太想知道管阔和李惜芸之间的真实关系了,因为他们有过洞房花烛,而今又这般亲近,不论结论到底是什么,说不说出来,都没有意义了。
只不过,他们对于这一对出现在关家门前的情景,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恍然如梦。
数不清的人影已经堵塞了街道,到处都是熙熙攘攘,那是一百场赶集都无法比拟的。
自从来到关家门前之后,管阔没有朝着关家说任何的话,也没有义正言辞地对着金陵百姓们痛斥关家可耻云云。
他就像是在拜访一位远房亲戚,很自然地站在门前,等待着主人迎接。
当然,在关家那一位老人作出决定以前,关家的那些很想马上杀死管阔的下人们,即使是杀意再强烈,也不敢作出任何的动作,只能够分出几个人前去禀报,剩下的人在门前怒目而视。 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