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众人的情绪大多数都已经平缓,那名宫将朝着李择南抱了抱拳,带着那些禁卫们缓缓而出。
事已至此,龙且与已经不想再说更多了,他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之中,与徐敬义交错而过,相互之间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流。
谁都不会知道那些眼神之中有着一些什么。
“陛下,”徐敬义对着李择南恭谨地俯首,说道:“臣相信镇武将军应该是有着自己的打算,至于军事部署,我们这些文官可能只看到了表面上的那些东西,而没有其他,不过……”
他顿了顿,微微向上瞄了瞄李择南的脸,又很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李择南的唇角微微勾起。
那些武将们全部都从他的那“不过”两个字之间听出了一些什么,纷纷横眉立目,可是有了前车之鉴,也全部都默不作声起来,他们不清楚是李择南故意纵容这群老臣对王独进行怀疑,还是李择南的确是抱着让他们各抒己见的看法。
徐敬义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刻,自己可不能继续老奸巨猾和稀泥下去了,他的确有着和龙且与等人一样的担忧,因为一旦王独真的是有那种心理,那实在是太危险不过的了,作为拥护李择南的人,他徐敬义一定会遭受到很惨重的代价。
“不过如同龙大人所说的一般,镇武将军他的部署实在是很古怪,以一国之都的地界作为决战之处,实在是很冒险,也很压根就难以解释,只怕是镇武将军……我是想说,万一他心怀叵测……”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朝着李择南拱了拱手,便不再愿意继续了。
没有人马上冲着他大吼一些什么,因为那些将领们相信,李择南应该会给予他们反驳的机会。
“那么,徐大人,你觉得,那应该怎么解决呢?”李择南笑了笑,忽然说道。
他的笑容如同明黄色的龙袍一样闪人眼目。
“派出钦使,询问一下镇武将军究竟是何意,这应该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如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意图就有待考究了。”徐敬义朗声道。
李择南微微仰了仰头,看了看上面雕刻着的纷繁复杂的纹络,问道:
“爱卿可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说?”
他的这一席话,让徐敬义和龙且与等人微微一怔,随后大多数的文官都齐声拱手道:
“请陛下三思!”
是的,如果是别人,他们可以接受李择南的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那个人,是镇武将军王独!
王独和李择南有嫌隙,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长安的那一夜,于李择南而言,扮演了极为不光彩的角色。
李择南抬了抬手,但是他并没有提出什么具有决策性的话语,而是说道:
“知道了,徐大人,你退下吧。”
他的眸光落到蔡将军的脸上,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蔡将军,你怎么看呢?”
那位蔡将军亲耳听着这些人对王独的口诛笔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此时此刻李择南示意他可以提出自己的见解,顿时就几步走到了队列中间,把正归队的徐敬义给吓了一大跳,生怕那个家伙冲着自己就是一拳,不过好在那家伙还算是有所理智,压根就忽视了他,急匆匆地就说话了:
“陛下,对于那群老家伙对镇武将军的诽谤,末将不服!!”
他几乎是在叫嚷、在咆哮。
李择南微笑着挥了挥明黄色的大袖,说道:“不需要你说出来,朕就能够看出来你的不服了。”
“镇武将军王独的部署,你有什么看法?”
蔡将军单膝跪地,抱拳道:
“陛下,镇武将军成名已久,在北疆让突兀人闻风丧胆,虽他只比我年长五六岁,但是在他的面前,末将实在只能够算是一个晚辈,请恕末将眼拙,不能理解王将军的功参造化之能,但是末将能够肯定的是他对大唐的忠心,那绝对是耿耿的!”
“你压根就看不懂那个家伙的部署,又说支持他,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不远处的龙且与嗤笑一声,像是对这一位不怎么会说话的将领的自我矛盾非常满意,马上就抓住并且反诘。
不过,龙且与比起其他人要冷静许多,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话语,引得其他人,甚至是李择南不满。
“哼,那你就懂了?到底是谁在信口雌黄!”蔡将军冷冷地哼了一声,朝着那个老臣质问道。
龙且与昂了昂头,对他不予理睬。
蔡将军再抱一拳,对着李择南说道:“请陛下相信镇武将军的忠心,虽然他从前可能做过不理智的行为,但是陛下仁厚,饶恕了他,想必他也对陛下感恩戴德良久!”
李择南点点头,说道:“镇武将军对大唐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这些,朕很清楚。”
他说的话很有技巧,他没有说对自己的忠心,而是抛出了“大唐”,那是因为他很清楚,王独对自己是真的不存在“忠心”,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大唐”,那家伙早就造反了。
不过蔡将军这种直肠子才没有发现这些话语里面隐含着的信息,而是对李择南认同王独的“忠心”而感觉到特别的欣慰。
“左散骑常侍,你来说说看呢?”
李择南的眸光,落到了同样身为武将的林雕身上。
时过境迁,朝内的不少人官职都有所变动,有的飞黄腾达,有的一落千丈,但是像林雕那样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却是比较少的。
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着什么奥妙,只不过,比起同样失去儿子的龙且与,他显得落寞枯瘦了更多。
他面色阴冷地出列,而那位蔡将军,则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林雕的整个人,原先都是属于肃杀的气质,而自从那一夜他的最后一个儿子都被杀死之后,他的气质稍稍有些变化,变得极为阴霾而具有危险性。
他经行过去,一侧的文官们大多都觉得身形一颤。 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