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准备再送我们多长时间?”管阔问道。
“你这是在嫌弃我们了?”王独撇了撇嘴。
“再送几天吧,再送几天看看。”铁山无微笑道。
管阔摇了摇头。
李千容的心情好了一些,虽然他能够很本能地意识到自己的父母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整个长安都出大事了,可是不论是王独还是无用等人,甚至是不死不活的铁山无,都告诉他是一些小麻烦,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送他回去了。他并不会真的完全相信,但是至少有点安心,认为就算自己的父母出了事情,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情。
不得不说,作为李显岳的儿子,李千容的身体素质真的很让人感觉到意外,管阔一直都很担心在心理、疲惫,以及淋了冷雨的多重打击之下,李千容年纪轻轻,会生病,但是现在看起来,他还不错,李显岳说是说不太愿意让李千容过早接触打打杀杀的,但是想必也训练了一些什么,只是李千容自己都不知道。
铁山无说再送几天,结果他们又送了十多天。
这期间,王独离开了一日,虽然现在的北唐危机四伏,但是他为将那么多年,好歹还是有着不少值得信任的人,不仅仅是他本身,李显岳更是得到了无数人的尊敬,不论他的生死如何、与李择南的交锋之下胜败如何。
王独得到了一些帮助,银两对于他们来说暂时没多大用处,但是总是必须的,但是最多的还是吃的东西,本来他们实在是不多了,王独回来之后便又充实了起来。
王独把银两大部分都给了管阔,他们离开之后,管阔总会用得到的,当然那不是管阔本身的面子,主要是李千容有面子。
十天过后,分别的时候到了。
如今不会再有追击的人,最多就是四处搜捕他们,人数多了,反而会暴露自己,他们一行接近二十人,不是什么太好的状态,分散开来,甚至是王独等人去吸引长安势力的注意力,反而是最好的决定。
“把千容就这样交给你,我实在是不能够信任。”王独盯着管阔,脸上满是鄙夷。
管阔笑了笑:“这可不是你自说自话说了算的,还得问问世子的意见。”
“我要跟着师父。”李千容手里握着清秋,低着头,也不敢多看王独的脸。小孩子,把王独的话当真了,他害怕自己这么说会让王独生气。
王独当然不会生气,他其实很清楚现在管阔的实力,更何况晋王妃把李千容交给了管阔,管阔又是李千容的师父,他没有必要强人所难,甚至是“强取豪夺”。
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酸酸的样子说道:“王伯父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出生的时候就在晋王府中和你的父亲一起欢喜,没想到才认识这个家伙几日啊,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李千容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他居然真的相信了,紧张兮兮地说道:“王伯父你不要生气,千容不是这个意思,千容真的很喜欢你,你对千容也很好。”
王独哈哈一笑,笑得很爽朗,走过来摸摸李千容的头:“逗你玩呢,不要当真。”
铁山无的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不乐意假惺惺地套近乎什么的,李千容不认识他们,那是事实,他也装不出什么亲近的样子过去摸摸头说乖啊什么的,那样子太虚伪太做作太恶心。
至于无用可雷等人,更是不便亲近,不过站在那里,像是有点尴尬。
“我们今日之后就四散开来,”王独的神色严肃了几分,“不得不说,我们北唐的地方势力实在是一塌糊涂,都过去了那么多天了,一个能找到我们的都没有。”
看到周围的人看待自己的神情古怪,王独干笑一下:“我可不是期望他们早点找到我们的意思。”
他看向管阔:“不过估计那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他们大海里捞针,分散得更开,应该不会有大批兵马围攻你的事情发生,尽管如此,你还是要小心为上。”
管阔点点头:“你们放心,现在不是像那一夜一般处在长安城内,被大批人马围堵,一个是他们想杀死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一个是,地方开阔了,就是被寻找到,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
王独点点头,不说话了。
管阔看向无用他们。
虽然一向都很臭屁,都以为自己很有大男子主义,但是现在的无用他们倒是显出了扭扭捏捏的样子,看起来既想要和管阔说一些离别时的“甜言蜜语”,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多情”的样子。
管阔笑了笑,上前几步,来到无用面前,张开双臂。
无用愣了愣,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同样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话虽如此,抱过之后,对方的神情却舒缓了起来,兄弟之情,说开了,便自然而然流露了。
管阔和可雷、高林等几位相处过许久的人一个个都抱了抱,然后分开,便走到铁山无的身边。
微凉的风吹动铁山无的发梢,他俊朗的脸庞在光线之中有着令人回味无穷的韵味。
这是一位有味道的美男子。
看到管阔走过来,他微微一笑道:“抱就免了吧。”
管阔摊了摊手。
“那就亲一下吧。”铁山无又道。
他的话让周围的人先是怔了怔,紧随其后的是一片起哄声:
“亲一下!”
“亲一下!”
“在一起!”
“在一起!”
……
不得不说,氛围好了许多,悲伤、愤怒等负面情绪虽然需要保留,但是快乐也要存在,人生就是这么一个轮回着的过程,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管阔连连摆手:“我可没有这种倾向。”
不得不说,铁山无从前老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这个人就这个样,改不了的了,只能够等待下一世回炉重铸,但是今天离别时他一改常态说出这些话,也算是为了活跃气氛难为他了。
“驸马都尉就是驸马都尉,完全看不上我们这种庸脂俗粉。”他挑了挑眉。
管阔干咳了一声,知道再说下去周围都要吐翻一片,这个铁山无也是够了,完全没有幽默细胞却偏偏要强撑,最后搞成了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事情。
笑归笑,但是分别总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笑过之后,是迷茫的未来。
铁山无最终还是和管阔抱了抱。
气氛变得有些荒凉,嗯,也有点沧桑。
李千容看着这些在自己的生命中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最最重要的人物,忽然后退几步,跪了下来,拜了三拜。
起初没有人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下,直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拜好了。
王独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悦但是又很关心地斥道:“千容,你是晋王世子,身份尊贵,要注重威严、气场与气度,我们这里的人身份地位都没有你高,你不应当作出这种事情,这样有失你的身份,知道吗,以后不允许再作出这样的动作!”
李千容却是暂时没有理睬他,而是口中说道:“千容虽然年幼,你们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但是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想杀死千容的,如果没有你们,千容现在就已经是刀下亡魂了,你们是千容的恩人,无以为报,在此感谢。”
无用等人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在从前也没有奢望过可以遇到什么世子之类身份的人,自然更是对李千容的如此大礼受宠若惊。
但是铁山无却带着赞许的微笑,就这么笑吟吟地望着对方,没有说话,很显然他的想法和王独不一样。
至于其他的大多数人,都是跟着王独的意志居多,也是连连道说受不起、世子以后不要做那种事情之类的话。
李千容很镇定地站起身来。
他又很认真地看着王独。
“王伯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祖先教育我们的,”他仰着小脸,声音稚气,但很坚定,“千容知道自己做不了涌泉相报,那么很真诚地表示感谢是很简单同时也很有必要的事情。”
“当时父亲拜丘战神为师的时候,丘战神还远远没有现在那么大的声望,父亲的身份地位要比丘战神高上许多,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丘战神是父亲的老师,同时也是父亲的恩人,跪拜恩人没有什么可耻的,可耻的是那些有恩不报甚至是恩将仇报的人。”
李千容仰起小脸想了想,像是还想要说出什么话来说服王独他们,但是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是说不出什么来了,毕竟年幼,没有多少的斤两。
他所说的话远远及不上令人感慨万千的地步,但是王独听着,却略微有些惊讶,紧接着便是欣慰,像李千容那种年纪的孩子,尤其是那些娇生惯养有些身份的孩子,这个年龄段大多都还在鬼混,但是李千容却已经懂得了这么多的道理。
此时此刻,他看待对方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斥责,剩下的只是一些希冀,至于希冀的究竟是什么,那是很隐晦的东西。
铁山无上了马,无用等几个人跟了上去。
管阔牵着李千容的小手,也上了无迹的马背。
王独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那匹柳亦年借给他的宝马身旁。
分别的时候到了。
人世间总会看到许多的人物,然后还有数也数不清楚的风景,有些曾经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会成为同路人,就像管阔和李千容;有些曾经的同路人,却会分道扬镳,就像管阔和铁山无。
至于唯一不变的是什么,那不是他们能够讨论的事情了。
李千容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剩下的路,得靠管阔和他两个人面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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