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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后,婉婵久久不语。
过了会儿,才道:“那女儿嫁就是了。”
胡淑妃笑骂道:“瞧你那不甘不愿的样子,就你这样大聪明没有,小聪明有那么一点,也就嫁给你表哥,你以后不会遭罪,娘还能害了你不成。”
婉婵低着头:“女儿、女儿就是觉得表哥太温吞了。”
这话迎来胡淑妃一个白眼:“就你这脾气,不找个温吞的,天天小两口吵架。行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娘去寻了皇后再去寻太后,把事情定下来,也免得夜长梦多。”
这时,婉姵说话了。
“那如果是这样,大姐不就要去和亲了”
这话让胡淑妃和婉婵顿时看了过来,婉婵本来想掐妹妹一把,碍于母妃在不好下手。
胡淑妃半晌才说话:“那你是想你亲姐姐去和亲”
婉姵忙摇头,三姐虽对她平时都是凶巴巴的,但其实很护着她,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既然不想婉婵去,那就只能是婉娴去。这件事你们两人在外面都不要露了口风,也免得到时候贤妃有了准备,从中坏了婉婵的婚事,又或是她也把婉娴给配出去,皇后因此恼恨,事情落在婉姵头上。在这宫里,自顾尚且不暇,又哪能有功夫去操心别人,也是娘不得宠,若是娘有皇贵妃那份恩宠,也不用这么小心谋算,斤斤计较了。”说着,胡淑妃叹了口气。
婉婵和婉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娘的眼角竟然也有了皱纹。这可能与她喜欢笑有关,但也说明人真的上了年纪。
等出了承乾宫后,婉婵对婉姵说道:“你那多余的同情心可千万别往不该洒的地方洒,你瞧瞧二姐,贤妃娘娘和大姐可比想象中有主意,我俩年纪临着,若不是有大姐顶在前头,不是我就是你。”
“三姐,我知道了。”
按下不提,胡淑妃果然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很快就定下了人选。
因为和皇后有默契,坤宁宫那边没有生出任何枝节,永寿宫那边自然不必说。太后一听说是胡淑妃娘家侄儿,又听胡淑妃说其本人脾气温和,也觉得挺配婉婵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
之后没几天,三公主定了驸马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皇家嫁女儿,规矩自然繁琐,也不可能发生男方上门提亲什么的,一般都得皇帝下旨赐婚。
不过事情已经过到了明路上,宗琮暂时没下圣旨,也是顾忌着还有婉娴在前头,既然说一起选驸马,还是等婉娴定了人选再说,这样一来也不会显得下面两个妹妹都定了人,大姐却没有动静。
可胡淑妃却有点急了,想了想隔了两天求上了景仁宫。
“这事妾身不好和陛下明说,妾身娘家人其实早就看中了婉婵,妾身也是早早就看中了妾身那侄儿,都觉得两个人合适。事情虽然敲定了,但陛下还没下圣旨,妾身也知道陛下是想等着大公主也定下后,一同下了圣旨,可娘娘也知道徐贤妃那边”
胡淑妃顿了顿,不用明说盘儿就想到陈皇后故意刁难贤妃之举。
“恐怕一时半会儿想定下也不容易,所以就想托娘娘帮着和陛下说说,看能不能先把婉婵的事定下,这样一来妾身娘家人也安心了,就可以准备着操持婚事事宜。”
“这”
本来盘儿以为皇后是想借着承乾宫和延禧宫打擂台,可没想到转眼胡淑妃就把婉婵的婚事敲定了,也没有发生两人看中一人之类的事,显然她之前所想并不正确。
而且就淑妃这些年的表现,她倒是紧闭宫门一门心思就想把几个孩子养大,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虽然喜欢看热闹的秉性不改,反倒是她比贤妃还要安分些,就从她把婉婵定给娘家侄儿就能看出。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就是转句话的功夫,以宗琮的性格,不可能会不允。
可盘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什么不对劲,只能得出一个可能皇后想把淑妃拉下水和贤妃斗,但淑妃不愿搅合进去,索性早早就把婉婵的婚事给定下了,也免得横生枝节。
“这样吧,等本宫见到陛下后,会跟他提一提,至于陛下会不会同意,这事我不敢给淑妃打保票。”
“无妨无妨,只托娘娘带句话就可,就凭娘娘的面子,陛下肯定会同意的。妾身这就告退了,等着娘娘的好消息。”说完,胡淑妃就匆匆走了,看那样子好像十分高兴,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的模样。
盘儿倒有些失笑。
谁能想到不过十来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依稀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去继德堂请安,见到淑妃半倚在座儿上,抚着肚子,斜睨着她和赵嫔的模样。
说不出的娇艳逼人,像是在看你,实际上根本没有看入眼。
如今,倒成了淑妃为了一件小事,不惜上门来与她说好话。
都是为了儿女。
也因此等见到宗琮后,盘儿就把这件事跟宗琮说了。
最近宗琮的心情不太好,大周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等他真正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内忧外患不断。
北方有鞑靼人和金人,沿海有海寇,南边有缅国。
因为京城处在北方,所以对朝廷来说,北方的鞑靼人和金人才是大敌,所以朝廷设九边重镇,用来抵御外敌入侵。
沿海的海寇因为有靖海侯驻守,这些年没翻起什么风浪,倒是南边的缅国一直不分。
朝廷不是没有出兵远征过缅国,在建武朝年间,就成远征过两次。可缅国天气潮湿,气候炎热,当地多丛林山地,大周的兵士根本无法习惯那里的气候和环境,又是深入作战,补给线拉得太长,人力物力耗费巨大。
到最后虽然赢了,但也只是表面上,实际上只是险胜,而朝廷也无力再战。毕竟大周这么辽阔的疆域,还有北方的外敌虎视眈眈,哪能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上。
缅国奉大周为主国,却也不过只持续了数十年,缅国就再度故态复萌,对大周敷衍了事,连该有的朝贡都没了,平时也没少打一打周遭同是大周属国的小国,以至于小国连连找大周求援。
大周下旨申斥,缅国表面敷衍,实际上还是阳奉阴违。
其实纵观近代各朝的历史,缅国一直是这种近乎无赖的态度,我打不赢你,被你打服了,我就对你俯首称臣,等过几年休养生息够了,又会开始上蹿下跳起来。
所以到后来,干脆也不打了,大周则是转为扶持周边的小国,有这些小国或是政权隔着,相对南疆的局势也能稳定些。
安南的东山朝就是这么被扶起来的,可缅国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转为扶持了安南另一个政权西山朝。就这样两边打过来打过去,也打了好多年,东山朝但凡遇事就往大周求援。
可能这样的事闹得太多,大周根本没当成回事,也是这几年大周边关战事频繁,根本没能力去派兵支援它,以至于东山朝被灭。
获知这一消息后,大周自然要派使臣前去申斥,西山朝态度也挺诚恳的,说愿意像以前安南那样奉大周为主国,并打算随同使臣前往京城朝贡。
实际上西山朝的前任东家正是缅国,现在自己统一了安南,说把前任东家扔了就扔了所以这朝贡到底是个含义,恐怕是个人都能洞悉其中的玄机。
最近宗琮和内阁主要商议的就是这件事,按照宗琮的想法,直接派兵连同缅国一起打下最好。
可想法终究是想法,现实却是不太支持的,所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对于胡淑妃的请求,他也没多想,毕竟淑妃求到盘儿面前,就算不给淑妃这个面子,盘儿的面子总要顾虑的,所以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许了。
盘儿本来想跟他说说皇后故意卡着婉娴婚事的事,见他情绪不太好,也没有提出来让他烦心。
反倒是宗琮向盘儿抱怨了许多,说了些皇帝难当,本以为当了皇帝,就能想干什么干什么,等当了皇帝才发现这种想法不太切合实际。
恰恰是当了皇帝后,掣肘才越来越多,顾虑才越来越多,因为他每走一步都要想想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影响大局。
两淮盐政是如此,安南缅国又是如此,还有些方方面面的一些小地方,他不满太久,却都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驻步不前。
“人力有穷时,哪怕是皇帝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不能一下子做完,就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做完的。”
见她还冥思苦想怎么劝他,宗琮反倒失笑了,往她怀里靠了靠,又捏着她的手道:“朕总说不把这些事带回来烦你,没想到总是控制不住。”
盘儿给他揉着额头,柔声道:“你是累了,累了就歇一歇,别把自己逼太紧,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和那些阁老们在宫里如何议,总是要等人到了京城才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个弹丸小国,真若是犯了国威,虽远但必诛之。”
“你还懂得这句话。”宗琮笑了。
“为何就不能懂,陛下这是瞧不起妇道人家啊。”
两人闹了一通,盘儿又留他睡了会,一直到下午,宗琮才精神奕奕地离开景仁宫。
也就隔了一天,给婉婵赐婚的圣旨就下了,胡淑妃拿到圣旨后,终于松了口气。
而另一头,延禧宫那边又沉寂了下来,盘儿本以为莫是徐贤妃看出皇后拿捏的态度,不想与皇后冲突,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婉娴这一环。
那日婉娴离开后,锦屏就把话转达给徐贤妃了。
徐贤妃一听到这话,就知道婉娴这是跟自己怄气呢。她本就是一肚子气,遂也就把婚配的事扔开不提,母女斗起气来。
又过了一个多月,安南的朝贡使者入京了。
这一次安南似乎很有诚意,不光来了使者和一位王弟,随同还来了两位王子。
有番邦使节到访,自然是皇宫的一大盛事。
不管如何,大国的风度还是要有的,宫里自然设宴款待不提,而婉婵也终于明白了母妃的担忧。
之前宫里摆宴的时候,她专门派人去瞧了那两位王子,打扮稀奇古怪不说,一个黑得像炭,一个胖得像猪,若是她被配了这样的人,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婉婵知道了,婉姵自然也知道了。
也因此晚上宫里摆宴时,她看见婉娴时,眼神十分复杂。
“大姐。”
“怎么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三姐,婉姵忙摇了摇头,垂下头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