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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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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平武早就发现妻子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可刘氏能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回到府里, 他本来准备回临碧轩,却未曾想翡翠来请他, 说二夫人找他有事相商。

    到了云霞院,陈平武一直等二夫人说话,可她非但没说, 反而让丫头侍候她沐浴更衣。

    他心里想难道这又是什么新招式,不过他身边最近可没新添什么姨娘,二房后院里一直挺安静, 也无人能与她一较长短, 越过她这二夫人去, 她弄这一出到底为何?

    到底现在上了年纪, 若是以前陈平武不会有这个耐心,但现在他反而有耐心看看她到底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二夫人是真的紧张,她已经在心里来来去去琢磨了许久, 都没找到太完美的说辞。

    若是避重就轻,到时候出了什么漏子,二夫人了解丈夫的脾气, 他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若是好好说也就罢, 若是让他发现了骗他, 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只能实话实说, 可该怎么实话实说, 说到哪种地步?

    等二夫人从房里出来, 陈平武已经打算走了,她忙忙上前拉住他。

    “老爷先别走,妾身是真有事情跟老爷说。要不老爷先去沐浴,我们进里屋说?”

    陈平武皱眉看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拿出自己的手臂,眼中透露出疏离。

    “就在这里说吧。”

    二夫人心里一疼,他总是这样,却也是习惯了,遂撇除杂念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她自然不会提那陈年往事,只是说皇后无意间发现白术让富夏托人带出宫的图,认出那是十妹妹的东西。后来白术经不起她的逼问,就实话实话了,道出了苏贵妃真正的身份。

    陈平武有些错愕,也有些恍然。

    他的行事确实经不起推敲,防得住外人,却未必能防住自己人,尤其还是皇后,不过他倒也没觉得此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不说,是有自己的思量,并不意味这件事不能见光。

    二夫人装出感叹的样子:“我还以为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十丫头大抵……万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造化。”

    陈平武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可能因为他太过自责,也许十多年前的事别人能忘记,他却是历历在目,明明想起来觉得痛彻心扉,却总是控制不住去想。

    他还没忘记当年她有多么不待见柳儿,花样百出地和柳儿斗,虽后来安分了,大抵有种先入为主的感觉,所以陈平武一直觉得她的安分带着一种刻意。

    当时他还年纪,看不透其中的玄机,只觉得夫人终于学会大度了,可后来因为某些事,因为他克制不住自虐地回忆,所以记忆越来越鲜明,一些以前不懂的,后来也慢慢明白了。

    可这时候也上了年纪,儿女纷纷长大,成婚生子,都是当祖父的人了,他不可能因为不待见她就休了她,那就只能这样过下去。

    现在,一个厌恶柳儿厌恶到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竟然跟他感叹。

    二夫人并没有发现陈平武眼中带着冷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感叹了几句,因此她又牵出皇后知道后的心情复杂,以及当下的局势,乃至不得不对立的局面。

    甚至还帮着皇后许诺,若是大皇子能被封上太子,她以后一定会善待这个庶出妹妹,毕竟当年皇后还是极为喜欢十妹妹的。

    为此,二夫人不惜一一举例,说的都是往年的事,说得十分有感情。

    她哪知晓她的真实面目早已被人洞悉,之说以不说是事情过去了太多年,是事情牵扯了老夫人乃至三夫人,是顾虑彼此乃至儿女们...的面子,并不意味陈平武就是个傻子。

    所以她以为的动感情,在他眼里全都成了做作和虚伪。

    陈平武算是陈家内房男人中唯一的例外,大抵他天生不屑俗物,对做官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他骨子里反而有几分书生气,也就是所谓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一件让他如噎在喉多年的事,能这么忍下来,全是为了陈家的颜面,为了顾全大局,他甚至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去忍,去漠视。

    因为这种忍耐和漠视的重量,加重了他的心结,致使他对那件事一直不能释怀,以至于他花了二十多年去回忆去怀念那个女人,企图用曾经美好的记忆去淡化心里的自责,却未曾想根本没用,反而让他更是忘不掉柳儿,忘不掉那一切。

    这一切就像喷涌而至的洪水,他的忍耐和底线就像是被不断垒高却岌岌可危的河堤,现在因为二夫人的虚伪和做作,这道河堤轰然崩塌,洪水倾泻而至。

    “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二夫人的话被打断了,以至于让她酝酿好的情绪和感情竟一时接不上,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皇后心中很忐忑,怕就在立太子的节骨眼上,苏贵妃的身份曝光了,是时于铎儿立太子不宜,所以……”

    “所以你今天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别曝光媛儿的身份?”

    二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岔开了话:“皇后如今也为难,陛下本就不喜欢她,只宠爱苏贵妃,这当头若是事情被他人知晓,陛下更不会立铎儿为太子了,皇后就铎儿这么一个依靠,可苏贵妃不一样,她不光有宠爱,还有两个儿子……”

    “陛下为何不喜欢皇后,难道皇后自己心里没有数?”

    二夫人一愣,看向丈夫泛着冷光的眼眸。

    有些事瞒得过别人,又怎么可能瞒过自己人,尤其是还是亲生父母,宫里的一些人手多数都是陈家通过陈平武交到陈皇后手里的,毕竟旁人也不适宜说这些私密事,虽是长辈,到底男女有别,还是亲生父亲更合适一些。

    所以陈皇后刚入东宫那会儿,做的一些事,为何又折掉的一些人手,陈平武就算知道的不全面,也知道部分。

    他当时是怎么和刘氏说的?

    说太子妃身份在此,谁也越不过她去,当务之急是东宫必须要有子嗣,这样的太子的地位才稳固,别让太子妃把夫妻情分磨没了。

    可刘氏是怎么做的?

    陈平武就算没有看到整个过程,也知道她会如何和太子妃说,又会如何给她出主意。因为她在他面前义愤填膺地阐述过,女人没有嫡长子,地位不稳固之类的话。

    没办法,他只能跟大哥商量,以后就让大嫂入宫,大嫂性格稳重,也能多教太子妃一些道理。可她却因为这事,在府里没少闹腾针对大嫂,为此大嫂心里也落了埋怨,索性丢手不管了。

    她就是愚妇,还蠢不自知!

    二夫人被丈夫的冷眼看得透骨生寒,她不自觉地喃喃:“你就算不为了女儿,难道不想想儿子?”

    是啊,儿子。

    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皇后和立太子,长子次子又该如何自处,皇后又该自处,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对不起了一个,难道还要再去对不起其他几个?

    于事无补,影响大局。

    所以他又忍下了。

    偏偏就在他忍下的时候,有些人自作聪明偏偏来试探他。

    “好好地待在这,消停些,不然我不保证这件事我能一直隐瞒下去。”说完,陈平武就拂袖而去了。

    二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悲喜交加。

    悲得是他冷硬的态度,喜得是他这是答应了?

    陈家发生的一切,盘儿自是不知晓的...。

    婉婤和宗钤在知道自己有舅舅了,就缠着她问了很多关于苏海的事。

    可她该怎么说?

    说这个舅舅其实是你们便宜的舅舅,她和这个舅舅也不是太亲,正确的是说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小时候还好,长大后她颇有些看不惯苏海的一些坏毛病,尤其见得也少,所以每当好不容易见到,她总是会挑他的刺,以至于总会闹得很不愉快?

    盘儿只能捡一些小时候的事说。

    诸如你们娘小时候长得可美啦,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儿,总有一些臭小子喜欢来欺负娘,你们舅舅总会领着娘去打回来。

    婉婤和宗钤脑子里就会出现一副画面——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姑娘站在旁边,场中是两个小子正在打架,打得尘土飞扬,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小子打赢后虽然脸上受了伤,但却是得意一笑。

    还诸如,苏家以前家境不好,都吃不起糕点也吃不起饴糖,每次你们外公偷偷藏几文的私房钱,都会拿来给娘买糖吃。你们舅舅就吃不到,外公说小子难道还跟个女伢子比。

    然后两个小的就会斗气,扭头又好了。偶尔你们舅舅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糖,都会拿到娘面前显摆一下,但他也都会一边肉疼一边掰一块大的分给她。

    类似的诸如还有很多,也因此婉婤和宗钤心中关于舅舅的形象越来越丰满。

    宗钤甚至由己度人跟婉婤说,等他再长大一点,如果有臭小子欺负大姐,我也帮你打架。

    婉婤嗤他,说他还没她厉害,她自己就能打回去。姐弟俩闹一通别扭,扭头又好了。

    盘儿费劲脑汁和孩子们说着‘舅舅的事’,偶尔也会进入反思,其实苏海对她还不错来着,她为何懂事后总是会针对他?

    可能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那时候又被娘寄养了,心中就压抑了很多的不忿,觉得不好的事情都得被女孩承受。苏江比她大很多,两人从小就不太亲近,反而是年纪相近的苏海关系更亲近一些。

    苏海经常会去看她,时不时还会给她带点东西什么的,可她却觉得那是家里对她的补偿,越发心中不忿,于是苏海就首当其冲。

    往事回忆起来,总是会让人感叹不已,盘儿也没想太多。

    很快就到了献俘这一日。

    作为天子脚下的老百姓,消息从来都是最灵通的,所以边关战事不利这事,最近没少在市井流传。

    这种时候当然要稳定民心,也因此献俘的阵仗被做得很大。

    盘儿处在深宫,自然是看不到的,倒是婉婤和宗钤闹着要去看,被盘儿给拒了,说到时候人肯定很多,容易出事。

    姐弟俩无法,只能在献俘完后苏海进宫的时候,把他堵在宫道上了。

    “你是舅舅?”

    婉婤看着眼前这个黑黑壮壮的男子,怎么都跟舅舅挂不上边。

    苏海突然被两个小孩堵住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见两个孩子衣衫华丽,显然不是寻常人,能在紫禁城乱跑的小孩又有几个,还叫他舅舅。

    那就只有一个结果,这是盘儿的孩子。

    他不禁有些感叹,脸上却是笑了,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灼灼发亮。

    他蹲了下来:“你是三皇子,你是五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