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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伯爵与公主殿下的世纪相遇(上)

    希什曼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查大侠的某本小说的经典桥段。

    那西夏公主与纯良的虚竹同学相遇的桥段。

    但当时两人相遇,是西夏公主为了找到虚竹,特意广招驸马大费周章。

    两人之前同房,虽然是被合法萝莉偷偷下药了,但也算得上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可从来没有相爱相杀过。

    此时的地牢内,希什曼和安娜就这样呆呆地对视着,没有人知道此刻他们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有一年未见面,但两人在这个时候隔着监牢相望,却像是互相都不认识对方一样。

    但两人何等聪明,虽然在某一个片刻大脑是空白的,但是他们在清醒过来之后,都立刻明白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安娜说自己叫安娜。

    希什曼说自己是希什曼。

    说出口后,两人都笑了,因为他们都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的。

    然而这时他们明白了,当时并没有人开玩笑,希什曼当时的口气虽然戏谑,但是他没有说谎。

    只是希什曼当时不相信,拜占庭的宝贝长公主,居然会一个人偷偷跑来康斯坦察。

    而长公主安娜当时也不相信,自己一到康斯坦察,居然就撞见了康斯坦察的伯爵希什曼。

    极为聪明的两人相遇之时,似乎发生了一个物极必反的玄学效应,两人聪明的头脑在当时像是同时断电了。

    现在,他们的头脑似乎也断电了。

    两人四目无神地相对着。

    自诩聪明的安娜此刻才知道,自己是做了怎样一件愚蠢透顶的事情。

    安娜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连微表情都没有一丁点的破绽,但她心中却早就羞愧难当,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

    不如不见。

    但两人已经相见了。

    “喂!”

    希什曼立刻攀在了牢笼上,看着安娜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叫道:“喂!别走!”

    可安娜哪里会听他的。

    希什曼用力摇着牢笼,他很后悔自己怎么没让希伯来把钥匙留下来。

    “喂!”

    希什曼心急如焚,大吼道:“你再走我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种傻子一样的话,希什曼发誓自己这辈子只说过这一次,拿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对方,是实在万般无奈下的举动。

    安娜的脚步停下了。

    然而停下之后,也没了后续。

    因为希什曼虽然叫住了安娜,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该跟安娜说些什么。

    这就是两人斗智斗勇的结果,安娜花了一年时间谋划,则希什曼则从八年前就开始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到现在这两个一手策划了全欧洲最大阴谋的人,却发现自己算计的对象完全搞错了。

    希什曼和安娜,此时都想扇自己两耳光,为什么自己那么蠢,连对方的身份都没有猜出来。

    然而双方在此刻,依旧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在希什曼眼中的安娜,是一年前去了格鲁吉亚的拜占庭长公主。

    小亚历山大为首的陆军总参谋部,在格鲁吉亚遭受重挫,看来也是拜安娜所赐了。

    情报司网络遍布欧洲,但一直没有拜占庭帝国对格鲁吉亚发兵的消息。

    她一个弱女子在只身一人在那边,凭什么让格鲁吉亚的贵族们臣服拜占庭呢?

    希什曼不太愿意往下想。

    而此时在安娜眼中的希什曼,也是已经结婚了的康斯坦察伯爵了。

    这个伯爵以前拒绝过帝国的联姻,而且还给自己写过一份拉丁文的书信。

    “草野村夫,岂敢觊觎上邦公主。”

    这一句话,安娜这么多年来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而在一年前,希什曼对安娜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不仅夺走了安娜的初吻,而且还让她差点整个人都沦陷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希什曼居然侮辱性地修改了康斯坦察婚姻法,以至于两人非常被看好的联姻再次流产。

    你让这两个人,在此情此景之下如何开口。

    但是既然叫住了,希什曼作为一个男人,总得先打破僵局的。

    “那个……”

    希什曼拉着老脸讪讪道:“安娜,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安娜背对着希什曼,其实早就尴尬得面色泛红,连白皙的玉颈都透出了微微的红晕。

    但安娜养气的功夫还是非常厉害,她立刻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让俏脸红晕微褪,转过身来面对着希什曼,强作微笑地说道:“还不错,你呢?”

    “还行吧……”

    希什曼迎着安娜的目光,有些心虚地问道:“你……走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话问出来,安娜就没办法接话了。

    告诉你什么?

    告诉你我要去格鲁吉亚,为帝国控制那个国家吗?

    两人一阵沉默。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

    希什曼连忙岔开话题,就像一个从未跟女生单独交谈过的小处男,说出这句话之后,根本没有想好话题往哪里岔,直接又把气氛带僵了。

    一般打开僵局是要问什么?

    最近过得好吗?

    已经问过了。

    问候一下父母?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阿莱克修斯皇帝正在楼上跟希伯来把酒言欢呢,身体能不好吗?

    那你母亲呢?

    世人皆知,安娜的生母死了十几年了。

    天气不错?

    太蠢了。

    希什曼还在找着自己的开场白,没想到安娜却先开口了。

    “听说你结婚了?”

    安娜微笑着说道。

    希什曼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点头道:“是的。”

    安娜又问道:“尤朵拉小姐是吧?”

    “是的。”

    “听说尤朵拉小姐以前是奴隶?”

    “对。”

    “后来又加入了狩猎队,成为了一名猎人?”

    “对的。”

    希什曼补充道:“在那之前是至高堡的女仆。”

    “这样啊。”

    安娜展颜一笑道:“真是恭喜了。”

    希什曼笑容僵硬地说道:“谢谢,你在格鲁吉亚……”

    “哦,对了。”

    希什曼话还没说完,安娜直接打断道:“我马上就要嫁给希伯来先生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希什曼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事希伯来大哥已经告诉了自己,而看到安娜之后,希什曼一直不愿意主动提起这件事,没想到安娜却自己说出了口。

    希什曼的表情变化,不只是因为他知道了这次联姻的事情,而是因为他想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幕。

    拜占庭的使节,将自己十岁幼弟的首级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造成自己幼弟身亡的罪魁祸首,正是长公主安娜。

    阿莱克修斯皇帝是没准备杀自己弟弟的,他的想法跟希什曼预计的一样,准备把希什曼的幼弟留在拜占庭,作为跟康斯坦察谈判桌上的筹码。

    可就是长公主安娜,就是她建议阿莱克修斯皇帝杀掉希什曼十岁的幼弟,用来交好康斯坦察。

    希什曼看着安娜在一旁火把的微光下,那时隐时现,似乎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美丽面容,心情是前所未有地复杂。

    一年前在母马横幅酒馆,遇到的那个娇羞可人、甚至有点天真的少女安娜。

    和现在面前这个,拜占庭皇宫中深邃狠辣、八面玲珑的长公主安娜。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安娜呢?

    希什曼艰难地开口道:“那也恭喜了……”

    听到这句话,安娜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棘条猛抽了一记,让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酸麻,本来脸上已经褪去的红晕,又再次浮现了出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安娜内心很挣扎,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诉希什曼一切,要不要告诉他关于自己的计划。

    她本来还在犹豫着,却被希什曼这一句恭喜,将所有压在心底的东西全部释放了出来。

    以出卖**来控制康斯坦察,安娜只要想的话,一年前直接嫁过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自己还要花这一年的时间,来布这样一个大局呢?

    不就是为了面前这个男人吗?

    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瞒的呢?

    “希什曼先生……”

    安娜想要开口告诉他一切,但她看到希什曼那失望眼神的时候,却又退缩了。

    这个男人,还会相信自己吗?

    自己所做的事情,让他丢掉了康斯坦察,成为了阶下囚。

    而且自己的父亲会如何处置他,安娜也心里没有底,她想不出什么理由让父亲留希什曼一命。

    戏剧性的一幕又出现了。

    安娜明明非常在意希什曼,甚至有了想放他出来的冲动,但是理智将她所有的冲动都压了下去,终于将眼神变成了冷漠。

    希什曼没有读心术,但面对安娜冷漠的眼神,他也知道安娜这大概是刻意做出来的。

    如果真的这么冷漠的话,自己叫住她的时候,安娜就没必要回这个头了。

    而且希什曼还猜到了,安娜这个时候刻意的疏远是为什么。

    因为安娜在不知道自己是康斯坦察伯爵的情况下,自以为把希什曼狠狠地坑了一把。

    希什曼也很犹豫,自己要不要把所有的计划安排告诉安娜?

    告诉安娜其实你的计划完全失败了,希伯来大哥是站在康斯坦察一边的。

    但是自己可以信任安娜吗?

    她毕竟是拜占庭的长公主,她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安娜。”

    希什曼敲了敲牢笼,说道:“你把门打开。”

    安娜没有想到,希什曼面对自己如此冰冷的眼神,居然还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

    安娜纹丝不动。

    “你快把门打开!”

    希什曼大声吼道:“快点,我有话跟你说!”

    安娜因为此刻复杂的心情,也有些烦闷,面若寒霜道:“希什曼先生,现在你不是康斯坦察伯爵了,你是个战俘、囚犯。”

    “快把门打开!”

    希什曼踹了一脚牢笼,吼道:“你不开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语气之理直气壮,前所未有。

    安娜被这无耻之徒激怒了,嗔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要脸!”

    希什曼看着她说道:“你开不开,不开我真撞了!”

    “你!……”

    安娜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数到三。”

    拿自己的性命做要挟,希什曼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大声数到:“一……”

    “你无耻!”

    “二……”

    “.…..”

    “二……”

    “……”

    希什曼还想再数一遍“二”的时候,看到了安娜眼中那闪烁着的泪光。

    泪水静静地从安娜的眼眶中涌出,顺着面颊流淌,最后汇集成像珍珠一样的泪珠,无声地滴落在了地牢中冰冷的地面。

    安娜懂事以来,她记忆中自己就只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安娜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次是一年前在母马横幅酒馆,误会了希什曼的身份,为自己即将要嫁给康斯坦察伯爵而捂着枕头哭了好久。

    第三次就是在今天,因为同一个男人而再次落泪。

    希什曼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了。

    就像妮娜一样,自己百般调戏,可每到她要哭的时候,希什曼就觉得自己心都化了,连忙收起了流氓的姿态,好言相劝。

    而安娜的眼泪,依旧让希什曼的心软了下来。

    “安娜……”

    希什曼缓声道:“你过来……”

    安娜本来不想听他的话,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低着头擦拭着眼泪,就像是一个受了欺负需要安慰的小女生一样。

    等到安娜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希什曼一把抓住了。

    希什曼将安娜拉近,一只手搂住她的纤腰,一只手托住了她的玉颈,就像是一年前在母马横幅酒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