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阳,也没有哥伦布,那就不会有人发现新大陆。
没有人发现新大陆,那些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贵族们,就不会把自己的钱掏出来,交给前往新大陆的冒险者们。
没有贵族掏钱,那也就不会有股份公司的出现。
所以现在的股份公司,都是起源于康斯坦察,由希什曼一手建立的。
以威尼斯为首的那些商业共和国的人,看到了这种股份制度的好处,自然就会邯郸学步,摸着康斯坦察过河了。
然而初次接触这种制度,哪里会知道这种股份制下的陷阱,当然也会非常容易被人钻空子。
希什曼虽说以前不是玩金融、玩公司的,但对于股份制的理解,比起那些半吊子威尼斯人,肯定是深刻得多。
当威尼斯人建立股份制的那一天起,希什曼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渗透计划。
康斯坦察的商品畅销欧洲,却近年来依旧会出现财政困难,连个新的学校都修不起,那么多的钱去了哪里,现在终于有了定论。
时至今日,所有威尼斯的舰队,无论是属于哪个家族的,希什曼都已经取得了绝对的控股权。
那些舰队不再是威尼斯人的,而是效忠于希什曼个人的。
而且超过半数的商队,也或多或少都有着希什曼的股份。
那些威尼斯人们,不知道自己半个国家,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已经是属于希什曼的了。
他们加入这场针对康斯坦察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只是可惜,热那亚人这次没有加入进来,反倒是威尼斯这个盟友一马当先,不然可以连带着他们一起收拾了。
希伯来是一年前去了君士坦丁堡,见到了阿莱克修斯皇帝的。
在那之后,希伯来一直与身在格鲁吉亚的长公主安娜互通信件,听她计划着本次阴谋的一切。
长公主安娜一共花了一年时间,为康斯坦察打造出了一个看上去的死局。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希什曼为了今天的到来,从八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那些针对康斯坦察的人,根本不知道希什曼为了这一刻,为了将这些家伙困死在康斯坦察,究竟留了多少的后手,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今天如果没有七八万人葬身在康斯坦察,那真是辜负了希什曼八年谋划、一片苦心。
也辜负了自己的哥哥希伯来,这八年以来的隐姓埋名。
更是辜负了自己那个,十岁便被阿莱克修斯皇帝斩首的无辜幼弟。
“二弟……”
希伯来声音沙哑着,开口道:“长公主安娜,她还有着一个计划,你应该还不知道……”
“嗯?”
希什曼心想还有什么是自己遗漏的东西吗?
希伯来看着希什曼,轻声说道:“长公主的计划,是要独自吞下康斯坦察,不给其它七国任何汤水。”
“想独吞?”
希什曼笑道:“其它国家能答应吗?”
“所以这就是长公主安娜的计划了。”
希伯来微笑道:“在我控制康斯坦察之后,按长公主安娜的意思,我会开门迎接各国的军队进来……”
希什曼听完脸色大变,马上就明白了长公主安娜想要干什么,震惊道:“这个小娘皮,未免也太狠了些吧!”
希伯来笑道:“跟你比起来,还是半斤八两的,你们两人还真是般配。”
这个长公主安娜,他最后所想的东西,居然是借刀杀人!
先让希伯来取得康斯坦察的控制权。
然后把其它各国的军队骗入康斯坦察,让希伯来带领康斯坦察的心怀不满的士兵,将各国的军队全部歼灭。
这样既可以平了康斯坦察军队的怨气,又能够让其他国家分不到蛋糕,还能还能让那些冤大头国家元气大伤。
这样一来整个东欧,拜占庭帝国就能占据绝对的优势,进而将这些国家一一击溃,收为附庸。
其它的各国,这时候还在傻呵呵地当拜占庭是自己的盟友,等着不费一兵一卒,准备从康斯坦察牟取利益吧?
狠,这是真的狠。
甚至连明面上附庸拜占庭帝国的格鲁吉亚王国,都被算计在了里面。
从一开始长公主安娜的目光,就比希什曼想象中的更加长远。
她要的不光是康斯坦察。
长公主安娜,要的在不久的将来,帝国能够鲸吞东欧,与教宗和神圣罗马帝国分庭抗礼,甚至重建罗马!
这种毒辣的眼光和同样毒辣的计划,就算是希什曼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不由得心底发寒。
难怪。
难怪阿莱克修斯皇帝守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久了都不肯把她嫁出去。
难怪!
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儿,嫁到任何一个王国,那这个王国就会跟拜占庭帝国紧紧的绑在一起,甚至在将来被拜占庭帝国被吞并。
换做希什曼,也是绝对不肯把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嫁出去。
“般配个屁!”
希什曼想到了这些,心有余悸道:“娘的,小爷当初幸亏拒绝了这桩婚事,要是把这个疯婆子娶进家,还真不一定斗得过她。”
希伯来哑然失笑。
整个欧洲都在垂涎着长公主安娜的美貌和拜占庭的皇位,也就只有自己的弟弟,把那个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长公主,称为疯婆子了。
希伯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顺水推舟吧。”
希什曼灌了一口茶水,平复了心情道:“反正长公主安娜,要的是其它各国的军队全军覆没吧?正好我也需要。”
希伯来问道:“那拜占庭帝国的军队怎么办?”
如果按照长公主安娜的计划实施的话,拜占庭帝国在这次阴谋中,就不会有任何的折损了。
自己弟弟的血仇,可还是标记在阿莱克修斯皇帝的脑袋上呢。
“我刚从耶路撒冷回来,那边的情况有变。”
希什曼沉吟道:“萨拉丁一旦掌控了国内的局势,不久就会挥师北上,重夺耶路撒冷,如果这次拜占庭帝国伤及根本的话,就没有人去支援叙利亚的十字军,也就不会有人去限制萨拉丁了。”
希伯来眉头微皱,那这样看来,这次康斯坦察的反击,还不能把拜占庭帝国伤得太重了。
“得找取一个平衡点。”
希什曼说道:“教宗和神圣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萨拉丁,这三方必须互相牵制,不能让任何一家做大。”
希伯来问道:“你准备具体怎么做呢?”
“安娜不是想要灭掉其它各国的军队吗?我们帮她灭掉就是了。”
希什曼反问道:“那个疯婆子计划准备怎么掌控康斯坦察?联姻?”
希伯来笑着点点头。
连自己宝贝女儿都搭了进来,阿莱克修斯皇帝,这次是准备志在必得了啊。
“大哥,你见过那位长公主殿下吗?”
“没有。”
“听说很漂亮。”
“这全欧洲都知道。”
“而且听说还很聪明。”
“不聪明的人,能算计到你头上吗?”
“我还听说……”
希什曼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年杀弟弟的决定,是长公主安娜向阿莱克修斯皇帝建议的。”
希伯来眯着眼睛道:“有这事?”
“道听途说。”
希什曼笑道:“我只是提醒您一下,听说不少人见到了长公主安娜,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屁话!”
希伯来笑骂道:“你这是不相信你大哥吗?”
希什曼摊手道:“这话我可没说过。”
两兄弟大笑着。
十数万大军压境,希什曼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现在的他,是有着自己绝对信任的大哥,去帮自己处理一些事情了。
希伯来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希什曼点点头。
希伯来长叹一声道:“为什么非要去东方?”
“有很多事情,我回头慢慢告诉你。”
希什曼说道:“关于尤朵拉的,也有关于我们某个狗日先祖的。”
“那就回头再说吧。
希伯来笑道:“不去哄一下尤朵拉吗?”
希什曼满不在乎道:“女人家家,呆一会儿就好了,有什么好哄的?”
“尤朵拉在顶层的塔楼上,独自一人挡住了威尼斯人的进攻。”
希伯来提醒道:“她拉弓太过频繁,手受的伤不轻。”
希什曼脸上的表情一紧。
“快去吧,我们还有些时间。”
希伯来笑着,站起身来道:“算了,我去帮你把她叫过来。”
“等等。”
希什曼说道:“连带着,把伊索达尔一起叫来。”
“知道了。”
希伯来微微一笑。
两兄弟还有很多的话没说。
关于艾米的,关于老管家的,关于女公爵的,关于美人鱼的,关于那个不靠谱的先祖的,关于他为什么要去东方的。
不过现在暂时没有机会把这些东西全部讲清楚。
也不用马上讲清楚,这件事情之后,希什曼有的是时间。
希伯来走出门后不久,尤朵拉和伊索达尔有些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坐在了希什曼的对面。
看着尤朵拉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希什曼嘿嘿一笑道:“对不起了,尤朵拉,我……”
尤朵拉没有理他。
希什曼又看向伊索达尔,却发现她的目光也闪躲着。
希什曼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们的。”
两人还是没有说话。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右手的手指上缠着白布,上面还隐隐地渗出了鲜血,知道短时间内快速拉动弓弦,对她的手造成了怎样严重的伤害。
“别生气了。”
希什曼走过去,单膝跪在了尤朵拉的跟前,轻轻拉起她冰凉的手道:“结束之后,我带你去东方,以后不会有事情再瞒着你了。”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一双玉臂搂着希什曼的脖子,轻声地抽泣了起来。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尤朵拉哽咽着说道,她此时的生气,也不是因为希什曼把这件事情瞒着自己。
更多的是因为,尤朵拉认为希什曼为了自己做这些事情,很不值得。
他是为了去东方,去治好自己的渴血症。
希什曼感受到尤朵拉冰冷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脖子上,愈发觉得心疼,反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一旁的伊索达尔,看着从小到大似乎从未流过眼泪的尤朵拉姐姐,此时这样轻声啜泣着,也渐渐被这情绪所感染,悄悄地抹着眼泪。
过去的都过去了吧,只要希什曼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