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教徒来了。
今天的月光格外暗淡,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人数,只感觉异教徒们漫山遍野、来势汹汹。
“来了来了”
“快看呐”
“终于来了”
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法兰西农民内心不安着,但当他们看着一群康斯坦察的军官拍手大笑的时候,心中的不安又少去了很多。
这些康斯坦察的军队,似乎就在盼望着异教徒前来呢
“不要紧,大家吃好喝好吧。”
一名康斯坦察军官拍着手,对自己的法兰西学生们大叫道:“吃好喝好异教徒要进攻,至少得等到明天,不用担心”
要等到明天啊。
法兰西人现在,已经习惯了服从这些康斯坦察教官的命令,教官说今天不会打,那就一定不会打。
“虽然这些天已经教过你们了,但明天第一仗不用你们来打。”
法兰西人的教官们按照希什曼的指示,说道:“康斯坦察的士兵,会给你们演示一下如何利用这些防御工事,看清楚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是”
法兰西人方阵走不齐,这一声回答还是颇有气势。
“今天不训练了,都吃饱了,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是”
“教官教官快看”
一名法兰西农民指着那片大平原道:“异教徒异教徒”
那康斯坦察教官看向远处,只见异教徒们果然跟伯爵大人说的一样,在远处的丘陵上安营扎寨了起来,不过却放出了几个骑兵,朝着营垒的方向奔了过来。
异教徒没有见过这样的营垒,对面的指挥官看来还是挺有经验的,知道派人事先来侦查一下。
伊德里斯啊,这个能让萨拉丁头疼的家伙,看来也是挺难对付的。
“通知第一层防线的士兵。”
希什曼在土墙上看着,说道:“进入射程之后,注意精准度,随意射击。”
“是”
传令兵退了下去。
被人摸到家门口了还不反击,那不是康斯坦察的风格。
那四名哨骑也算是谨慎,离得营垒远远地就开始张望,但无奈这营垒他们从来没见过,而且今天月光黯淡,只能再走近一些才能看清楚一些细节。
这些异教徒哨骑小心翼翼地朝着营垒摸了过去,他们并没有看见那营垒中有人,所以胆子稍稍大了起来。
最终在弓箭的极限射程下,这些经验丰富的哨骑停了下来,虽然在这个距离还算是安全,但是再往前走,那就会受到弓箭手的威胁了。
对方要是丧心病狂突然来一轮齐射,自己这些人很难脱身。
这个距离,在异教徒的眼中,是一个安全距离。
可是在康斯坦察弩手的眼中,是一个稍有些难度的狙击距离。
异教徒哨骑们开始仔细观察起了营垒,准备拿出羊皮纸,在上面画出这个营垒的细节出来。
但康斯坦察的弩手不会给他机会的,只听得军官一声猛喝。
“射击”
弩手们在矮墙之后,同时扣动扳机,数十支弩箭飞射而出。
四名异教徒哨骑中,有三名应声倒地,另外一人吓得魂飞魄散,策马回身便逃。
“好”
“打得好”
康斯坦察的军营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希什曼微微一笑,前哨战的胜利,是最涨士气的了,相信这些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异教徒的农民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恐慌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
因为在弩手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名康斯坦察的弓骑兵已经出动,在那异教徒哨骑回头逃跑的时候,那弓骑兵也追了上去。
异教徒哨骑的马当然都挑的都是上好的阿拉伯马,但康斯坦察弓骑兵的马,却是从佩切涅格人手上夺来的。
在这种平原上,游牧民的草原马全力奔跑之下,速度比那哨骑的阿拉伯马快上半分不止。
两人的距离,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缩短着。
双方的士兵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心中紧张着。
那异教徒哨骑已经是多年的老兵了,面对过无数凶险的情况,但刚刚康斯坦察弩手的一击,让他受到惊吓之后,大脑有些混乱。
怎么回事,那个距离明明是安全的,为什么敌人的弩手可以射得那么远、还那么准
异教徒哨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所以当他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准备拉弓反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异教徒哨骑听到马蹄声,当即挽弓搭箭,回头欲射,却只看到一支箭矢迎面飞来,这一回头正好射中他的面门。
异教徒哨骑一声惨叫,颓然落马,摔得脑浆迸裂。
“好”
“好啊”
营垒中又是一阵震天欢呼。
那康斯坦察弓骑兵策马继续往前,不慌不忙地牵起了那异教徒哨骑的战马,施施然打马回营,像英雄般地享受着欢呼声。
“打得不错。”
希什曼点头,问道:“那弓骑兵什么军衔”
“伯爵大人,上士。”
乔治队长答道:“是狩猎队的老兵了。”
“嗯,俘获一匹战马,够升个少尉了。”
希什曼笑道:“那四匹战马,就送给我们的两位国王吧,这次参加战斗的弩手们,都记功一次,结束战斗后,统一计算。”
“是”
康斯坦察军队的奖励,从来就没有金钱上的,而且军衔比起金钱来说,是康斯坦察的军人们更想要的东西。
那弓骑兵从士官晋升成了尉官,如果这次战争活下来的话,那就有进入军事学院进修的资格,出来之后如果表现优异,就有可能再次晋升,成为一名小队长了。
这东西别说让他拿一匹马来换,就是十匹他都愿意。
这些让军队切心求战的手段,是其它的贵族没个十年八年,永远都学不会的。
“伊德里斯,伊德里斯。”
希什曼不断念着这个名字。
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确实在这一点上,算得上是个好对手。
换成那些满脑子面子里子的十字军诸王的话,这时候肯定就什么都不管,下令全军突击了。
就在希什曼还在想着明天对方会如何应对的时候,异教徒的军营里,又跑出了几个哨骑。
他们在马上就将弓弩和腰刀举过了头顶,这是没有敌意的意思。
难不成是要谈判
希什曼好奇地看着那一行人。
几名异教徒哨骑跑到了营垒前方,用法语大声叫道:“尊贵的法兰西王及阿基坦王,我们希望能够取回几位勇士的尸体”
“伯爵大人”
乔治队长看着希什曼,等待着他的命令。
这个伊德里斯,居然玩起了这一套,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会承认自己失败的人,是最难对付的。
希什曼点头道:“让他们拿回去吧,不要阻拦。”
“是”
在这种情况下,真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了。
杀了只会激发对方的仇恨。
不杀让这些家伙把尸体捡回去,也就成就了伊德里斯那爱兵如子的美名。
那几名异教徒哨骑将尸体扛在了马背上,回去之前还不忘了说一声:“明天太阳升起之时,伟大的埃米尔伊德里斯大人,会发动进攻,希望你们早做准备。”
言毕,异教徒骑兵打马回营。
堂堂之战,堂堂之阵
希什曼真是觉得那个伊德里斯越来越有意思了,本以为这些东西,只会在中国春秋时期才会出现,却没想到今天让自己在安条克撞见了。
对面那兄弟,你该不会也是二十一世纪现代中二大学生吧
那些异教徒哨骑的话,很快就在法兰西人的军营里传开了,他们都觉得,好像异教徒也没有那么坏,没有那么凶残嘛。
难怪鲍德温四世会败得那么惨,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手下还只有临时拼凑起来的十字军,人数再多,军心一散,那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自己是错怪鲍德温四世了,他带着那么一群乌合之众,跟这样擅长心理战的敌人交手,在初期居然只损失了一万人,已经算得上是组织有力了。
剩下在撤军途中遭到伏击,除了康斯坦察的军队之外,希什曼相信没有一支军队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良好的纪律性。
在那种绝境之下,鲍德温四世还能将一万多人平安带回安条克,希什曼心想换做自己可能还做不到他那样。
抱歉啊,鲍德温陛下,我不该腹诽你是个草包的。
但希什曼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对这种情况自然是知道如何破解的,这就是他让康斯坦察的士兵打头阵的原因。
为的就是让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法兰西农民,真正地了解一下战争,也真正地了解一下,那些异教徒真正的面目是什么样的。
如果上来就把这些法兰西农民派上去,他们还以为那些异教徒是一些彬彬有礼的家伙的话,那相信明天的第一波攻势,法兰西人就会完全崩溃掉。
炸营可是比敌人可怕一万倍。
希什曼能够想到,明天的第一波攻势,一定是非常猛烈,非常残酷的。
就算是康斯坦察的军队,也会承受一些伤亡。
只希望不要太多吧。
希什曼下令道:“乔治队长,我们带来的那些皮甲,分发一部分给法兰西的士兵们,告诉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这些东西的价钱,他看着合适随便给点就行了。”
“是”
那些皮甲,都是卫戍军淘汰下来的老式皮甲,希什曼这次带来,本来就是准备收买人心用的。
虽然是老式,但对法兰西人的士兵来说,依旧是好宝贝。
希望你们穿上这些皮甲,能够有着良好的炮灰的自我修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