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使李翊担心的是,乌韦若是不幸遇难,不但九洞十八寨的各部落彻底分裂,费薇将失去他最至亲的舅公,而且从此云南东北边境因而将大受威胁,牂牁人得到九洞十八寨的地盘,实力只会更加雄厚,云南东北有了更加强大的敌人,从此以后可就没有和平而言了。
就在此时,远处人群一阵骚动,呋喃部众纷纷逃窜,紧接着杂乱的马蹄声急骤的响起,声势震天动地,显见的又有一支队伍杀奔了过来。
李翊仔细观瞧才惊喜的发现,这支队伍人数众多、铠甲鲜明,清一色的大汉云南军队的甲胄,军中一杆猩红色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简’字,正是简铮他们赶过来了。
当先的是一支数百人的骑兵,人人手执名闻天下的南诏朴刀,左劈右砍、挡者披靡,很快就将呋喃部众驱赶的望风而逃。而后续跟进的精锐步兵,迅速占据水城内的各个战略要点,开始以挤压式的策略向城中心地带推进。
这样一来,水城内的呋喃部众本就没有什么斗志了,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汉军队的全面攻击下,除了少数归勒的嫡系手下仍在负隅顽抗之外,其余部众溃不成军,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等到简铮来到李翊的面前时,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尘埃落定。呋喃部众被斩杀三百余人,其余的逃走了一部分,而大多数都丢掉兵刃俯首投降。在云南官兵的犁庭扫穴般的攻势之下,连呋喃酋长归勒也没有能及时逃走,很快就成了大汉军队的俘虏。
握着简铮的双手,李翊感慨的笑言道:“若不是简将军及时赶到,恐怕我等都已做了他乡之鬼了。呵呵!只不过,我让赵商通知你们进逼水城,却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简将军如何得知此地危机重重的呢?”
简铮淡淡一笑道:“大帅吩咐我们挺进水城附近,我派出了十路斥候四处打探,有一路斥候发现水城内情况异常,好像他们内部起了纷争。这时候,正好赵商带回了大帅的命令,让我们进抵水城城下,所以大军立即出动,不多时就赶到了水城的城门处。”
“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这时候水城城门大开,有两股黑蛮人正在城门口互相攻杀,趁此机会,我指挥大军一拥而入,没想到却误打误撞的控制了整个水城的形势,这实在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话正说到这里,费薇已经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乌韦走了过来。
来到李翊的面前,乌韦惭然道:“悔不听诸位之言,造成了如此惨烈的后果,乌韦死不足惜。只是坐视同族相残,我这心里已是万念俱灰了。”
“唉!九洞十八寨能有今日之气象,乃是历代先民无数次抗争奋斗和辛勤耕耘的结果,没想到传到我的手中,却有了这般倾颓之虞。乌韦才不当位,德行不足以服众,致有今日之乱象,我也只能自弃以谢罪了。”
李翊淡淡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乌韦大酋长说的哪里话来?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宽厚仁义的夷人首领了,能够为族人所拥戴,能够获得长老会的认可,能够让九洞十八寨的人们感觉到安全和自由,就足以说明你是一个称职的大酋长。”
“即便族内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一些不怀好意之辈,也是在所难免的。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只要大酋长以九洞十八寨的族人为念,励精图治,必有一番傲人的业绩。”
乌韦颓然不语,旁边的兹莫波早已看不下去了,他厉声道:“你身为九洞十八寨的大酋长,怎么能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这种丧气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动摇我们族人的信念,使彼此之间矛盾丛生,甚至人人自危。”
“九洞十八寨七十多个村寨的族人们,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的,说什么也不能在我们手里龃龉不合、反目成仇,否则的话,我们这些人又怎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越是关键的时候,你这个大酋长越要承担起责任来,带领咱们族人排除艰难险阻,使咱们九洞十八寨兴旺发达起来,这才是你最应该去做的啊!”
乌韦愧疚的点头道:“义父教训的是,乌韦只顾自己安身立命,却忘了祖宗的教诲,实在是愚不可及。我们九洞十八寨的各部族必须要紧密相连在一起,决不能因为一些隔阂就仇雠相向。”
“不管归勒个人有什么图谋,呋喃部族的人们都只是受了他的教唆和裹挟,这才有此等离心离德之举。我相信,呋喃部落的族人们永远还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绝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偏见的。”
李翊和兹莫波都赞赏的点了点头,在面临本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乌韦这么做无疑是正确的,只有赦免了呋喃部族的反叛罪行,才能团结大多数族人,也才能避免九洞十八寨免于四分五裂,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要知道,呋喃部落作为九洞之一,坐拥水城和十几个村寨,是仅次于纳雍的最大的一股力量。一旦分裂出去,九洞十八寨从此不复完整,而且实力必然大大受损,想要对抗实力强大的牂牁王濮利,恐怕就更力不从心了。
正在这时,曼波兴冲冲的跑过来说道:“大酋长,归勒这混……”转眼看到兹莫波在场,连忙压抑住激动的神情,平静的道:“归勒酋长升天了,呋喃部众已经全部投降,大酋长您看应该怎么处理他们?”
乌韦闻言身子一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睁开眼来,无言的望了望同样悲伤表情的兹莫波,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兹莫波听到儿子的噩耗,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身子微微佝偻,眼睛周围也渐渐的湿润了。
而李翊却知道,归勒除死之外,已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方式。一山不容二虎,不管他想不想死,都已经注定了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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