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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阴错阳差

    “三月底朝廷从山东调兵打徐州……徐州离亳州只有四百里……”霍宝道。

    就算大军出动慢,四月底也该到徐州。

    至今三个多月,不打只围城,也拿下徐州了。

    要是朝廷大军继续南下平叛,可不是正对上亳州。

    马寨主神色更加凝重。

    真要是那样,比亳州内乱更可怕。

    若是亳州有失,除非将滨江驻扎的人马都调回来,否则滁州压根就守不住。

    “先等等消息,先不用往滨江送信,省的虚惊一场。”马寨主道。

    霍宝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算算时间,滁州军主力南下四天。

    霍五等人已经在滨江驻扎备战。

    唐光部已经进了小和山。

    估摸在半月底,其他几路兵马就要进和州,分别攻打几个县城。

    “明日起,大营那里会操练起来,城门卫翻番,不能阴沟里翻船!”

    马寨主有了决断。

    ……

    次日一早,霍宝早早就去了童兵营,找侯晓明、霍豹说话。

    “今天派斥候向正北、东北两个方向探查,看是否有不明队伍进滁州!”

    霍宝先吩咐侯晓明。

    “尊令!”

    霍宝又望向霍豹“朱刚他们几个不在,你负责操练,战狼营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侯晓明、霍豹大吃一惊。

    “是城里哪家要闹事?”霍豹道。

    “好狗胆!”

    侯晓明已经握着刀把,带了愤怒之色。

    征招参谋兵是宝爷下的头一个命令,敢有人闹事,就是打宝爷的脸,实不能容。

    “稍安勿躁,危机不在城里……”

    霍宝讲了亳州异常之事。

    霍豹道“宝叔,亳州太远,打探消息不便,要不要派人去陵水?说不得陵水那边有消息?”

    霍宝点头“六叔昨晚派了两拨人出去,一拨往亳州去,一拨往陵水去……这几日只能等了!你们两个紧着点精神!”

    霍豹、侯晓明正色应了。

    李远来了。

    并不是听闻什么,而是有些不放心那刚入营的少爷兵。

    “得多盯着点儿,省的除了纰漏,辜负了宝爷!”

    霍宝想了想,道“新兵期一月,不许请假,不许出营!”

    真要是外头有威胁,那城里万万不能再乱了。

    扣着这些士绅子弟在手中,各家也能老实些。

    李远没想那么多,只当霍宝要磨炼这些少爷病的傲气,笑道“还是宝爷有法子……咱们的新兵操练,三、五天还真难熬,说不得又跟先前似的,回家就寻了理由不来……一个月下来,再是废物也打熬的差不多了!”

    ……

    距离滁州百里的官道上。

    蜿蜒而行一个队伍。

    为首那人光头,脑门铮亮,骑在马上,摸了摸肚子。

    少一时,有人策马上前“元帅,买了馍了,快垫一垫!”

    一个布口袋,里面有几个发黑的杂粮馒头。

    那人翻身下马,回头看了看身边人。

    众随从眼睛都落在布口袋上,吞咽着口水。

    再往后望去,兵卒们都有气无力,站得摇摇晃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儿郎们不跑光,也要饿死了!就地休息,杀马!”那首领放话道。

    “元帅……再有四十里就是陵水……到了陵水就好了……”身边人劝慰道。

    “陵水……不去陵水!陵水连年大旱……韩阳自己那三千人嚼用都供不上,还从亳州求粮……”

    光头首领迟疑着,望向另一个方向。

    “去滁州!咱们会会霍五爷!”

    ……

    整个滁州外松内紧,看不出什么异样。

    城门口的守军增加,大家也不再像上回似的大惊小怪。

    滁州兵主力开拔,小元帅又折腾士绅一把,城门口的人不知道又是给谁家预备的。

    ……

    霍宝中午之前回了州衙,带秀秀去了京味楼。

    昨日答应了,不好失言。

    秀秀道“今日我歇一日,明日就整理账册……”

    “嗯!邓爷爷金陵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上月贾二爷借了一万两银子急用,好像是为了补官,没几日就还上了。”

    邓老爷去金陵,霍五亲自派人送信给贾源、史今,托两家看顾一二。

    一听补官事,霍宝就明白了。

    之前南下的那个千户肯定是已经无法赴任。

    贾源花银子走关了知府关系,从代千户补千户。

    霍宝沉默了一下。

    这种手段补缺……

    这世上真不好说黑白。

    说话的功夫,两人到了京味楼。

    郭掌柜在,亲自迎了上来。

    “宝爷……”

    待看清楚秀秀,他神色有些僵硬。

    霍宝对秀秀介绍道“这是郭掌柜,御厨后人……”又对郭掌柜道“这是我表妹,邓爷之女,昨日才从曲阳上来……”

    郭掌柜连忙道“是邓姑娘……”

    秀秀带了矜持,对郭掌柜点点头,随着霍宝上楼。

    ……

    “秀秀要吃什么?”

    “四喜烧麦要,还有个明虾卷也脆脆的好吃,剩下的表哥看着点。”

    小姑娘十分干脆。

    霍宝就看着郭掌柜“除了这两道,多上几道招牌菜,再添两盘甜点。”

    郭掌柜应了,下去不提。

    秀秀探身过来,小声道“表哥,他认出我了,不知作甚装不认得?难道是因为爷爷与他爹吵架,他也记仇了?”

    霍宝看看秀秀,虚岁十岁,大前年是六岁。

    这小脸圆乎乎的,六岁与十岁应该相差不大。

    见过的人,认出来也不稀奇。

    只是当不认识,这确实有点奇怪!

    ……

    郭掌故确实古怪,安排了雅间菜单后,就匆匆往后门去了。

    郭家前店后宅,老宅与店铺连着。

    “爹,宝爷来了,还带了邓家那孙女!”

    见了郭老爷,郭掌柜就带了几分担心道“会不会……晓得了当年事?”

    郭老爷正在专门的厨房里,研究米线的干湿。

    老爷子人老心不老,想要帮孙子一把,就背着孙子悄悄研究。

    听了儿子的话,他皱眉道“整理日寻思这些没用的!不过是亲事没成,咱们家又没有对不起人家的地方,心虚什么?”

    郭掌柜讪讪道“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邓叔那养婿如今可是霍元帅麾下第一人……”

    这两个月,滁州军上层的关系,大家也打听的差不多,知晓霍、邓联姻之事。

    郭老爷瞪了儿子一眼“后悔了?埋怨我没答应老邓将小三给他做孙婿?”

    郭掌柜连忙摇头。

    郭家不愁吃喝,还没有将子孙招出去的道理。

    邓老爷上次是吃醉酒,要不然也不会冒然提这件事。

    只是提这个,犯了郭老爷的忌讳。

    不仅是因骨肉的缘故,还有郭家的传承在里头。

    郭家灶上手艺,一代代手耳相传,每一代最出色的一人为继承人。

    郭家小三,就是郭老爷在孙辈择定的继承人。

    五岁开始练腕力、刀工,十来岁已经学了不少。

    邓老爷看上小三,借着醉意,就提了招婿的话。

    郭老爷就恼了,说了几句伤人话,两人不欢而散。

    ……

    眼见儿子不安,郭老爷摇头道“当初不过是一句醉话……你心虚什么?霍元帅父子你都见过,是那等随意迁怒的人么?”

    郭老爷沉默。

    有隋家“心里想造反”就能定罪,谁敢触那小老虎的胡须?

    偏生孽缘,自家小三成了他的伴读。

    回头要是小元帅觉得自家欺骗在前,说不得真要恼了。

    男人嘛?

    不管年岁大小,都受不了帽子变色儿。

    这疑似变色儿也不行啊。

    郭老爷哭笑不得,解了围裙道“这事儿不能遮遮掩掩……要不然以后真要生刺儿了!”

    “爹?”

    “早说开早好,老邓那倔驴……哎,也是我嘴上无德,不该当面揭短……”

    郭老爷说要寻霍宝说清楚,却也没有直接过去打岔。

    等霍宝吃完饭,叫小二结账,郭老爷才过去。

    见到小姑娘,老人家露出几分慈爱“秀秀丫头,还记不记得郭爷爷了?”

    秀秀看了霍宝一眼,笑着点头道“记得,上次回郭爷爷给了我个镂空牡丹花银香球做见面礼……”

    就是离开京味楼就让邓老爷收起来,不许孙女再戴了。

    郭老爷点点头,看着霍宝道“宝爷得不得空,可否与老朽说几句话?”

    霍宝心中纳罕,让秀秀稍坐,自己随郭老爷出来。

    没有远走,就是二楼一间茶室。

    郭老爷苦笑道“也是我无德,当年犯了口孽,得罪了我那老友……只是老邓素来当秀秀丫头是命根子,怎么秀秀来滁州了,他怎么没跟来?”

    要是真跟来了,怕是不会让孙女来京味楼吃饭。

    郭家儿孙好几个在白衫军,不是外人。

    霍宝就道“邓家祖父在金陵,帮忙看顾运粮事……”

    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因为口舌,就断了交情?

    这其中,肯定有不好对人言之处。

    郭掌柜方才见自己时隐隐带了紧张,应该是因这个缘故。

    郭老爷给霍宝倒了一杯茶,斟酌道“我与老邓是多年好友,就是他那四方客栈的厨房,也都是我的徒子徒孙撑着……那年他上滁州,我在京味楼给他接风,亲自做了几道菜,两人就喝多了……”

    “他不放心秀秀丫头,念叨着要招婿,我家小三当时在我身边打杂,他就看上了小三……多年的好朋友,老邓要是说起其他孩子,我也不会恼,这小三不行,小三是孙辈中资质最好的,以后要继承老朽衣钵……”

    “当时有个太白楼正与我们铺子争的厉害,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使出来,挤兑着京味楼差点开不下去,老邓一提这话,我就受不得,以为他来落井下石……我便也耍起酒疯,说起老邓八字命硬,将自家人都祸害没了,又要祸害旁人……”

    说到这里,郭老爷叹气道“我过后就想明白了,只是凑巧罢了,是我误会老邓……只是这些年,也拉不下脸去赔不是……”

    霍宝无语。

    这件事,还真不好评说是非。

    邓老爷的提亲,也不算冒失。

    不过是瞧着郭家家风好,孩子性情敦厚,借着酒意试探。

    郭小三是长房三子,父兄辈分一次家;兄弟辈分一次家,能得到的家资有限。

    邓家却是有铺子、有宅子,做了孙婿独占一份。

    可是挑中的是郭氏传人,又是在郭家酒楼要倒闭的关口,不让人误会也难。

    郭老爷恼怒之下,言辞如刀,捅得也正着。

    邓老爷少年丧父母、中年丧妻、老来丧女,八字没少被人嚼舌。

    知己好友指着鼻子拿这个说事,想想也受不住,怪不得选择老死不相往来。

    霍宝心中明白,郭老爷说这些旧事,不是来让自己做中人与邓老爷和解的。

    是将郭、邓两家差点结亲的事情跟自己说清楚,省的含糊下去横生事端。

    他是真的不在意。

    不说邓老爷一厢情愿,就算郭家当时也乐意,也不是什么过错。

    那个时候他还在南山村呢,压根不知道有邓家这一房远亲。

    “都是误会,以后解开就好……邓家祖父那边,估摸也是后悔了,不是真的恼……”

    要是真的恼怒,在邓健跟前露两句,以邓健的孝顺,怎么会不记仇?

    郭老爷一愣,随即道“当初是我错在头里,我也欠老友一声不是,回头我去趟金陵……”。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