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和王小鱼思忖之际,冯渭接着说道:“淳于棼与金枝公主成婚之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互敬互爱,日子过得十分快活。后来大槐安国的国王封淳于棼为南柯郡太守,淳于棼带着金枝公主到南柯郡上任,在此地居住了二十年。他做了太守之后,勤政爱民,处事公正,将南柯郡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宁富足,上获君王器重,下得百姓拥戴。这时他已有五子二女,官位显赫,妻贤子孝,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前程无量。
“没想到风云突变,那一年檀萝国突然派大军入侵大槐安国,国君下诏命淳于棼率军拒敌。淳于棼虽然将南柯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可是他毕竟只是一名文官,武略不足,更加没有带兵打仗的阅历。是以大军出征之后屡战屡败,被国君数次严厉申斥。淳于棼心下忧虑,没想到坏事成双,他在疆场战败之时,金枝公主又不幸病故。淳于棼连遭不测,内外交困,为了避祸,他借金枝公主病逝之机,上折子辞去太守职务,扶柩回京,从此失去了大槐安国国君的宠信。
“淳于棼眼看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化作一场幻梦,心中悒悒不乐。这二十年间他仕途得意,又是皇亲国戚,可以说是权倾一时,自然引来了许多奸臣宵小的嫉妒,眼看着他没了金枝公主这个大靠山,大槐安国的国君又视他为敝履,那些嫉妒他的奸臣趁机群起而攻之,纷纷上书诬陷,要国君将淳于棼明正典型。
“淳于棼知道消息之后,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金枝公主去世之后,自己与皇家的关系淡薄了许多,已经难以得到国君的庇护。而且自己做了二十年的南柯郡太守,不晓得得罪了多少人,若是这些人联起手来对付自己,自己还留在大槐安国,只能是死路一条。一番苦思之下,他倒想出了一条逃生的计谋,想要谋得一条生路。他借口父亲年老多病,在世之日无多,请求国君准他回故里探亲。国君虽然对他已经十分厌恶,不过念及故去的金枝公主,最后还是答允他回乡探亲。不过为了防备淳于棼一去不回,国君不许他带着子女同行,须得将五子二女全都留在大槐安国,否则不许他回乡省亲。
“淳于棼知道自己的子女成了人质,若是自己一去不回,五子二女多半便要遭了毒手。不过他再三思虑,暗想自己若是仍然留在大槐安国,只能束手待毙,最后落得一个全家抄斩的下场。不如自己抽身逃走,那些子女是否能够逃生,只能是各安天命,看他们的造化了。淳地棼打定了主意,便即将子女全都留在大槐安国,自己由两名紫衣使者陪伴,又坐上马车,离开了大槐安国京城。
“待到马车出了洞穴,只见眼前山川依旧,淳于棼心下激动,不由掉下泪来。只是两名紫衣使者伴在他身边,淳于棼虽然离开虎口,却也不敢太过张扬。他打算回到家中之后,再打发两名紫衣使者回转大槐安国。若是两人还要胡搅蛮缠,逼迫自己随他们一同回去,说不得只好将两人除掉,以绝后患。
“待到淳于棼回到家中,只见屋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宅子外面那株大槐树却不见了踪影。淳于棼心下惊疑不定,慢慢走入府中,却见廊下有一人衣冠不整,正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淳于棼心下大怒,暗想自己在府中之时,虽然每日与朋友饮酒作乐,不过驭下极严,仆人仆妇从来不敢如此失礼。想来自己离家已有二十年,这些下人失了管束,才会如此猖獗。念及此处,淳于棼大步走到那人身边,正想一脚将他踢醒,却见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那人竟然正是他自己。
“淳于棼见此情形,心下大惊,只觉得脑袋如同被人打了一记闷棍,瞬间惊醒过来。他茫然睁开眼睛,只见几名仆人正在打扫院子,两位朋友坐在一旁闲谈,不时发出笑声。落日余晖兀自留在墙上,花丛树影摇曳生姿。淳于棼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做了一场大梦,此时梦已醒来,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马车和紫衣使者?
“淳于棼怔怔地看着四周的情形,只见院子中兀自摆满了桌椅,桌子上杯盘狼藉,想来酒宴结束不久,而他在梦中度过了二十年,似乎已经经历了整整一辈子。此时那两位朋友发现淳于棼已经醒来,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淳于棼向两位朋友打听他睡着后的情形,果不其然,他睡去之后只经过了两个时辰。此时又有几位淳于棼的家人和朋友走了过来,他便将梦境中遇到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大家虽然心中都感到十分惊奇,不过以为他是做了一场怪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淳于棼却越想越是奇怪,最后带着众人一齐寻到府外的大槐树下。他让下人找了铁铲出来,在大槐树下果然掘出了一个很大的蚂蚁洞,里面有一条孔道通向大槐树南侧的树枝。此外还有一个较小的蚁穴,正在大蚂蚁洞的南方。此时淳于棼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在梦中见过的‘大槐安国’和‘南柯郡’,只不过是一大一小两个蚂蚁洞罢了。”
冯渭说到这里,便即住口不说。厉秋风等人听他讲述这段奇事,倒也颇感兴趣。王小鱼先前还埋怨冯渭说话啰嗦,此时却已听得入迷,暗想这个老家伙虽然说话绕来绕去,不过这段故事曲折离奇,让人大感兴趣。只可惜太过短小,若是拿到酒肆茶馆中去说,赚不上几文钱。
慕容丹砚见冯渭住口不说,忍不住开口说道:“我曾听人说过黄粱一梦的故事,与冯老先生讲的这段故事倒也有些雷同。若不是冯老先生提起此事,我还想不起来。方才我在那座鬼庄之中,不晓得什么原因突然身处荒野,然后稀里糊涂进了王旗县,又先后到了王家庄和一处大镇子,还有边关的安抚使衙门。此时想想,这一路走来就像是做梦一样,并不像是真正发生过。比如说我随着赵大前往边关,路上应当走了十多日,可是好像眨眼之间就到了安抚使衙门。就像冯老先生说的那个淳于棼一样,在大槐安国居住了二十年,醒来不过两个时辰罢了。难道方才在那座鬼庄之中,我只是做了一场梦不成?”无广告网am~w~w.
慕容丹砚话音方落,只见王小鱼双手一拍,大声说道:“慕容姐姐说得不错!我也和你一样,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只是身在梦中之时,虽然有许多许多不合常理的事情,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多半也和那个淳于棼一样,是在梦中钻进蚂蚁洞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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