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心下暗自惊疑:“怎么这地下洞穴之中,竟然出现了如此一座大宅?”
他心下生疑,似乎想到有什么不对,但是只要凝神去想,头脑中却又是一片空白。他隐隐知道事情有些诡异,却是全无线索。慕容丹砚又在一边催促,只得点了点头,举着火把照着脚下,对慕容丹砚道:“这门槛甚高,慕容姑娘小心脚下。”
两人走进小门,却见那黑衣仆人站在前面不远处,手中仍然托着那盏灯。这盏灯的灯座呈莲花形,灯座边缘镶了八颗宝石,在灯光下散发出七彩玄光。黑衣仆人见两人已经走了进来,笑着说道:“这院子甚大,不过总算有月光了,两位不再担心了罢。”
他话音方落,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这才发现四周已不是一团漆黑,而是变得明亮起来,抬头向空中望去,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东方的天空,不时还有几缕薄云轻轻从月亮之前漂浮过去。眼前却是一处好大的院落,长宽几有百余丈。院中用白色条石铺成,月光之下便如白玉一般,隐隐竟似有水波在地上流动。
厉秋风心下惊疑:“咱们不是在洞穴之中么?怎么能看到月亮?难不成竟然到了地上?”
慕容丹砚却指着空中的月亮欢声说道:“厉大哥,咱们总算离开地底啦!这月亮好大,真像回到了慕容山庄!”
那黑衣仆人听她提到慕容山庄四字,微微一怔,道:“姑娘去过慕容山庄么?”
厉秋风听他问得关切,心下一凛,急忙说道:“这位姑娘是江南慕容山庄的远亲,幼年之时曾在山庄住过一段时日。”
那黑衣仆人“嗯”了一声道:“慕容山庄执武林之牛耳,数十年来威震天下,我家主人也是十分佩服的。瞧不出这位姑娘居然与慕容山庄有缘分,倒真让人佩服。”
厉秋风一直盯着这黑衣仆人,见他说话之际,面容竟然不断变化,只是这变化极为细微,若是不仔细看去,定然无法觉察。只是他想要凝神思索之时,总是定不住神,心下不由暗自惊疑。以他的武功修为,潜运内力之时,几可将身外之事尽数忘却,脑中一片空明。此时头脑却陷入混沌,竟然无法控制心神。他隐隐知道情势不对,却又抓不住头脑清醒的瞬间,只得右手牢牢握住刀把,才不致于心神大乱。
那黑衣仆人看了慕容丹砚几眼,这才对厉秋风说道:“厉大人,咱们走罢。”
他说完之后,手中托着莲花灯座,便向大殿走去。远远望去,只见那处大殿灯火辉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这些人衣衫华丽,月光之下望去,好似隔着一层轻纱,朦胧之间竟如同仙境一般。
那黑衣仆人边走边说道:“厉大人是锦衣卫的百户,想来对皇宫甚为熟悉罢。”
厉秋风道:“厉某只不过是一名百户,五年间只在武英殿和御书房当值。皇宫之中千门万户,哪里敢说‘熟悉’二字?”
黑衣仆人说道:“我家主人却也在皇宫住过,所以这宅子的格局,与皇宫倒有些像。”
他话音一落,厉秋风便留意到这院子与太和殿前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规模要小许多,也没有金水河。饶是如此,能建成如此规模,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也是相当惊人。
厉秋风道:“不知尊上是何方人物,为何会在皇宫住过?”
黑衣仆人笑道:“这个不是小人敢说的,厉大人见到家主之后,自然便会知晓。”
此时三人已穿过院子,到了那大殿之前。黑衣仆人停下脚步,对厉秋风说道:“厉大人,你瞧这座大殿,与太和殿是否有几分相像?”
厉秋风抬头望去,此时走得近了,发现这大殿竟然与太和殿一般无二,心下一凛,道:“岂止相像,这大殿与太和殿一模一样。尊上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在这地下建造如此规模的宫殿?”
那黑衣仆人微微一笑,道:“家主隐居世外,不问世间之事,天下人不晓得他的名号。他能召见厉大人,是厉大人的荣幸,还望厉大人不负此机缘,日后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厉秋风哈哈笑道:“多谢尊上好意,厉某感激不尽!”
慕容丹砚站在厉秋风身边,痴痴地望着他。此时她眼中的厉秋风,已不是那个身穿灰布衣衫的江湖刀客,竟然化做一个身穿大红官服、面色威严的官员。
“厉大哥,我爹爹见你这副模样,一定喜欢。”慕容丹砚拉住厉秋风的右手,柔声说道。
厉秋风一怔,道:“慕容姑娘这是何意?”
慕容丹砚说道:“自从我懂事之时起,爹爹就常说武功练得再好也没什么用,不如读书作官能做大事。是以我哥哥虽然在山庄之中武功最高,爹爹却最不喜欢他,常要他潜心读书,去考一个功名。只是我哥哥最不喜欢读书,爹爹请来的几位饱学宿儒,都被他想法子气走了。我爹爹便骂他没用,两人时常吵架。爹爹常常告诫哥哥,剑法练得再高,也不过是一个江湖散人,须得好好读书,博取功名,这才是‘万人敌’之路……”
那黑衣仆人笑道:“慕容老先生不愧是武林第一人,这份见识便无人可及。常言说得好: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一个人武功再高,与黎民苍生又有何用?须得潜心功名,居庙堂之上,方能造福天下百姓。”
慕容丹砚点头说道:“这位先生说得不说。我爹爹见哥哥铁了心不想读书,只好将这一份心思全都放到我弟弟身上,还在山庄内开设书斋,让慕容一族的子弟全都进书斋读书。这几年有不少同族兄弟考中了秀才,举人也有好几个了。”
黑衣仆人道:“慕容老先生眼光深邃,实是我辈的楷模。他日慕容家在官场之上定然大放光彩,便是‘一门七进士’却也不在话下。”
便在此时,从大殿中走出一人。这人头戴纱冠,身穿白色飞鱼服,腰悬长剑,竟然是一名锦衣卫的高官,从服饰上来看,品级着实不低。
厉秋风心下一凛,暗想:“此人身穿白袍,胸前绣有飞蟒,那是只有指挥使才能穿着的服饰,自己怎么竟然不识得此人?”
那黑衣仆人见白袍人走到近前,急忙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南大人,在下已将厉百户请到了。”
白袍人微微一笑,道:“辛苦黄先生了。我带他进去,你去歇息罢。”
那黑衣仆人双手托着莲花灯,小心翼翼地交给白袍人,这才躬身后退,直退出到十步之外,这才转身离开,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袍人左手托着莲花灯,对厉秋风道:“厉百户,你好生难请啊。哈哈,哈哈。”
厉秋风见这人面孔白净,长眉细目,三缕长髯胸前飘洒,当真是丰姿潇洒,气宇轩昂,飘飘然有出尘之风采,不由得心生敬意,俯身施礼道:“大人神威赫赫,下官拜伏。”
慕容丹砚见厉秋风自称“下官”,痴痴一笑,道:“厉大哥,你终于不想再做江湖浪子,我好生喜欢。”
白袍人笑道:“厉百户英俊潇洒,慕容姑娘美艳动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两位若是陷在江湖之中,便如珠玉蒙尘,实在可惜。今日厉百户决意重归朝廷,这是天大的好事。日后封妻荫子,名扬天下,这是何等的美事?!哈哈,哈哈。”
慕容丹砚听他如此一说,登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却又不时偷偷去看厉秋风。
厉秋风道:“还望大人提携。”
白袍人道:“这个好说。咱们都是为朝廷出力,自当戳力一心。厉百户年轻有为,日后说不定还要厉大人关照我呢。”
厉秋风见他说得郑重,急忙躬身说道:“不敢不敢,下官自当惟大人马首是瞻。”